碾一次面粉五块钱,今天有六个人来碾米,便收入了三十块钱。
二爷爷撰着手里的六张五元钞票,连续数了三四遍。
刘青山一边给自己碾米,一边笑道:“二爷爷,三十块钱,你还数好几次,有必要吗?再说了,五块钱的钞票又不会造假。”
二爷爷盯着手里的钞票,叹了一口气:“唉,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赚这么点钱,平时帮人碾一袋谷子,也是五块钱,而且好久才有人来碾一次。这三十块钱虽然不多,但比起平时碾谷子的收入,也不算少了。”
“既然这样,那以后您干脆别给大家碾谷子碾米了。”刘青山回想起刚刚二爷爷差点被机子吃手的事情,不由得背脊发凉,“这种机器本来就很危险,您又一把年纪了,平时给自己家里碾些米就算了,没必要再帮别人碾。”
“青山你不懂,这么一大个家庭,你大叔跟你大婶婶都不会干活,还有三个要吃要喝孩子,你二叔虽然能干,可一个人就两只手,你说我不找点事做,不帮忙赚点小钱,这一大个家吃什么呀。”
听着二爷爷的倾诉,刘青山心里挺不是滋味。
“二爷爷,您就是太惯着我大叔了。你说我大婶婶身体有残疾,干不了什么活也就算了,可我大叔四肢健全,无病无灾的,怎么就不能干活了。他不干活,你也不管他,随着他去,现在你老了,你还得养着他,这都叫什么事啊。”
“唉,就算我不养他,那三个孩子总得养吧。”二爷爷虽然也气大儿子不中用,可是,三个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总不能看着三个孩子饿肚子。
“二爷爷,你的两个儿子已经养大了,梓辉他们是我大叔的儿子,你就该撒手让我大叔自己过日子,我就不信了,要是他自己过,没饭吃了,他会不干活?”
“青山,你是还没成家,所以才说得这么轻松,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了。”二爷爷点了一支烟,缓缓说道,“这天底下,有哪个父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呢?谁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事事顺心啊。”
“可你大叔没用啊。唉,都怪我,当初对你大叔太疼爱了,疼坏了。当时你大叔是长孙,他爷爷奶奶也疼爱得不得了,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现在什么也不会,你就是让他去种几棵青菜,他都种不好,更别说干别的事情了。青山,我要是不管他,他就得活活饿死。”
刘青山知道,这虽然只是二爷爷单方面的想法,但是,也不可否认,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大叔确实是个窝囊废。
年轻的时候就知道打哈哈,直到人到中年快四十岁了,才娶了个有耳疾的老婆。
当时,大家都以为,娶了老婆有了孩子的刘大亮会有所改变的,至少不会再像单身汉时期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可谁知道,政府的政策日益向好,他娶了个双耳残疾的老婆,村长便帮他办下了低保户跟残疾证。
两种政策补贴加起来,一个月足足有一千多块钱的补贴。
这样一来,刘大亮更是飘忽所以了,变得比单身时更加懒惰,甚至还变本加厉的赌博。
他单身的时候,顶多就跟人打点一块钱一局的扑克,可有了这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补贴之后,他也学着别人打起了动辄输赢几十元一局的麻将。
如此一来,这一个月下来,一千多元的补贴不是输在了麻将桌上,就是花在了跟狐朋狗友聚餐的饭桌上。
梓辉他们的吃穿用度,全是二爷爷跟二叔操心,他从未关心过半分。
在这样的背景下,刘青山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永远也改不了吃屎。
你要二爷爷撒手不管大叔,说不定大叔还真的就会饿死。
“二爷爷,其实,我只是觉得,您这样太辛苦了。”刘青山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二叔也幸苦啊。”
二爷爷的眼睛稍微闪烁了一下,随即便垂下脑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