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际已经发白，天就快亮了。
楼小石来到天台，静静地坐在天台的一角，看着远方，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感觉。
“在想什么？”
沈院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楼小石默默摇了摇头。
沈院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良久，楼小石有些涩然地问道：
“院长，福利院里的孩子长大之后，一个接一个离开的时候，你难过吗？”
沈院长笑了一下，说道：
“有什么难过的，孩子大了，可以独立了，不是好事吗？你不知道这减轻了我很多负担呀！”
楼小石转头看着沈院长。
沈院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失落是有的，总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了，但是孩子长大了就会离开父母的身边，这道理大家都懂，父母们还不是都希望孩子快快长大。”
楼小石低下头闷闷地说道：
“我以前总是想着要好好保护小墨她们，没想到却是小墨保护了我们。”
她苦笑道：“我什么也做不了，上一次有人来酒楼闹事，是别人帮的忙，这一次，那些人来找麻烦，我也什么忙也没帮上，我觉得我真是很没有用。”
沈院长凝神望着她，没有说话。
“……我感觉自己好失败呀……”楼小石喃喃地说着，将头埋在手掌中，撑在双膝上。
从小到大，楼小石知道自己并没有其他孩子所拥有的东西，她只能拼命工作，努力去争取每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努力去为自己视作家人的人们去付出。
每一次，当她能为亲人们带去一点物质上的帮助时，她都觉得自己似乎又变强了一点，她一直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别人，可以不被人抛弃。
可是，这一晚上的巨变，忽然像是给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让她发现了那么多的人，拥有着更加强大的能力。
而她，那么多年的努力，却还是很弱，甚至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亲人。
这让她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这么多年的努力，有用吗？
远处的天边，越来越亮，慢慢地，周围的云层被染成桔红，太阳，快出来了。
沈院长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住楼小石的肩头，缓缓说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石头。
在一次退潮过后，海滩上留下了满地的小鱼，那是被潮水带到沙滩来的，潮水退去之后，小鱼却被留了下来，无法回到大海去。等待它们的命运，是被渴死，被晒死。
有一个小孩子，不停捡起小鱼，将它们扔回大海。
这时，一个路过人的看见了，对这个小孩说：‘别捡了，你捡不完的，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呀？没有人会在乎的。’
小孩子没有停下来，一边捡起一条鱼扔进大海，一边回答：‘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一条……’”
沈院长轻轻抚着楼小石的头发，继续说道：
“小石头，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是不代表着他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把小墨带回的你，很有用，把挣来的钱补贴我们的你，也很用，关键时刻站出来，撑住酒楼的人，很有用，一心护着弟弟妹妹的你，超级有用！”
楼小石默默地抬起头来，看着沈院长。
沈院长有些花白的头发，在晨光中有些闪亮，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双眼仿佛有一点光亮在闪。
她慈爱地看着楼小石，笑着说道：
“小石头，在我们的心里，你是最有用的人，是最强大的人。”
楼小石眼眶有些发热，她咬着下唇，心里有一股热流，仿佛就要破土而出。
沈院长微笑着看向天边，继续说道：
“小石头，一条鱼虽然抗拒不了潮水的力量，但是，就算只是一条鱼，只要能再次回到海水里，那就什么也别想，好好活着就行了。”
楼小石仰起头来，看向天边，那里，太阳正在慢慢爬升，天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暗沉沉的大地上笼罩的阴沉，似乎在阳光下，消散了许多。
“小石头，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啊。”
沈院长轻轻拥抱了一下楼小石，轻轻地用头碰触着她。
外人很难理解，一生孤苦的她，与这些孤儿之间结下的深厚情意，已经超乎一般的恩情，那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感情。
而只有楼小石这样极少数的孤儿，才会在自立之后，选择回馈福利院。
但她还是深深地祝福每一个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希望他们能抛开这些经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楼小石赫然地笑了，悄悄拭去眼角滑下的泪水。
沈院长放开她，站起身来。
“对了，小石头，我一直想要找机会问你，你那苹果是哪里来的？以后不要随便给别人了。”
楼小石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看。”
沈院长轻轻张开右手，掌心之中忽然平空出现了一块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