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友建从御案上拿起一本书:“朕这几观读《宋史》,颇有些感触。纵观两宋三百余年,可以说是富庶有余却军力不强,除却宋太祖宋太宗时兵马还算有战力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岳武穆韩世忠等人麾下的军队可算强军。可就算是这样,两宋也享国三百余年。不过朕感慨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两宋的岁入,这北宋所拥之地,不过是中原外加东南西南,到了南宋更是只有淮河以南的半壁江山,比起我大明来,可以说小了将近一半。但就是这半壁江山,每年给两宋带来的税收却高达万万贯,这要是算起来,折合成白银,至少要有六千万两以上。而我大明坐拥的土地,远超两宋,人口也远比两宋要多,可如今每年的岁入却不足千万,这是为何?还请诸位先生教朕。”
朱友建说完,五个人内心都是咯噔了一下,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怎么可能对史料一无所知?两宋的税收所得,他们又如何能够不了解?但这其中的道理,却从没人说起,是不懂吗?并不见得。尤其是韩爌,如今他为内阁首辅,又是东林党的执牛者,里边的内幕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他却不能说,因为这牵扯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在今天朝会上,皇帝又金口玉言,取缔了东林书院,给东林定了一个“朋党”的名义,已经让原本就元气大伤的东林党雪上加霜,他们背后的地主富商们若是再背上高额的税赋,那东林党可就真的完了。
正犹豫间,张惟贤站了出来:“皇上,两宋岁入之高,臣以为,在其较高的税率,我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所定之税率就效仿两汉——三十税一,这也是我朝岁入低于两宋之故。”
这番话立刻得到了韩爌的赞同:“皇上,英国公所言极是,正是因两宋盘剥百姓过重,才有宋初的王小波李顺造反,一直到后来方腊宋江。及至南宋,这种揭竿而起的行为也是屡屡不断。皇上,臣恳请万万不可为增加税收而给百姓增加负担,还请皇上三思啊。”
“呵呵,真把小太爷当傻子忽悠啊。虽说宋代农民起义确实不少,但跟税收太高有关系还真不多,宋代税收的大头可是商业税啊!”朱友建心中冷笑,张惟贤和韩爌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张惟贤虽说名声不错,又在拥立自己时立了大功,但千万不要就这么轻易地认为他是个好人,是大忠臣。他忠于的是大明,说起来这皇位上坐的是谁对他来说并不是太要紧,只要是姓朱的就行。英国公府这两百年的底蕴积累下来,手上的土地商铺绝对不比被自己抄家的德王府少多少,他这么说其实是想要维护自的利益。
而韩爌那就更不用说了,东林党背后站着的那些地主富商们哪一个愿意背上高额的赋税,谁会嫌自己的钱多?不过自己今天刚刚把东林党给打压了,若是立刻再增收商税,那意图就太明显了,还是要徐徐图之的好。
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个,朱友建没有再多言语,挥手命他们退下,靠在龙椅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着眼揉了揉太阳。这皇帝真的不好当啊,尤其是当崇祯皇帝,想要进行改革,却有如此大的阻力。尽管许多事是他已经料想到的,可真的放到台面上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拯救大明的路任重而道远啊,不是自己登基后,振臂一呼,制定几条政策,撤换几个官员,编练两支兵马就能完成的。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得一步一步的走,立竿见影的效果是不要想了,这个活是有生之年系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