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朱友建更加激动了。山东闹蝗灾那会儿是什么样子,他可是亲眼见过。这次黄河决口,洪水遍地,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穿越之前,长江流域那场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他可没少在电视上看过。只恨当时他年纪还小,也还没穿上军装,不然朱友建真觉得自己一定会写请战书,要求参与的。
福王再怎么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可这次的洪灾就发生在他的眼前,看着那遍地凄惨的景象,他又于心何忍?怎么能这样冷血?
韩爌等人看过奏折,其实也没感觉到什么意外。大明的这些个藩王们是个什么尿性,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只不过是见怪不怪了,反正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大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身为臣子的,他们又还能说些什么?
可这会儿看到皇上这架势,这是大有向福王问罪的意思啊!所以合上奏折,韩爌就当先开口道:“皇上,容臣斗胆问一句,这奏折上所言福王的各种罪状,可都是有据可查?”
这回不等朱友建说话,一旁的曹化淳就先插嘴道:“韩阁老,恕奴婢多嘴,这福王的罪状,可不只是这么一点呢,您看,奴婢这手里还有这么多呢!这些可都是他历年来所犯下的各种罪行,全都有真凭实据,东厂的番子们为找这些,可真花了不小的力气呢!”
虽然对曹化淳的插话有些不喜,但看到皇上并没有为此斥责,韩爌有什么话也都只能忍下来了。
“皇上,既是如此,则可召宗人令与大理寺卿共同相商,看看如何给福王定罪。”韩爌把这个皮球又踢到了宗人府和大理寺那边。
朱友建摆了摆手:“不必这么麻烦,福王所犯之罪,虽天怒人怨,但却不是谋逆僭越的大罪。况且他又是朕的亲叔叔,朕若是真因此把他砍了,百年之后也不好向九泉之下的皇考交待。不如这样,就由宗人府派人,前往洛阳斥责一番,并罚俸三年,再要他拿出他那两万顷良田今年一年的收成,以作赈灾之用。这样就算揭过了,先生们以为如何?”
“终究还是自家人啊,这板子打得,高高抬起,却轻轻落下。”三个人听到朱友建这么说,心中也不禁微微摇头。斥责和罚俸什么的,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而那一年的收成,对于福王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朱友建这么做,看似惩罚不小,其实对福王来说,也真不算什么。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朱友建不可能因为丘兆麟弹劾的那些诸如侵吞田地,逼良为奴这种事情而去剥夺福王的爵位。就算是他有草菅人命的行为那也不行,因为大明的那些个藩王们都在这么做。
就像当年朱友建扳倒德王的时候,那也是用了僭越和谋逆的罪名才把他拿下。就这也只是把德王一家发回凤阳守皇陵,大明的王族,即便犯了再大的错误,几乎也不用担心会被砍头,最多就是剥夺爵位去看守皇陵而已。
同理,为了不犯众怒,朱友建现在高高举起的板子也就只能这么轻轻落下了。但就这么轻轻落下,都未必能够让福王服软低头,说不定他还真的不给朱友建丝毫面子,依旧一粒粮食都不肯出呢!
这个处理结果不光是韩爌等人不满意,就连朱友建自己,其实也是非常不满意的。但国情如此,就算朱友建身为皇帝,有时候那也是不得不妥协。但福王这根扎在他心里的刺,早晚是会被拔掉的。就连大明的那些米虫藩王们,也一定会被朱友建清理了的。
处理好这一切,朱友建又有一些深深地无力感。饶是他已经如此的殚精竭虑,想尽一切办法来为大明续命,让这艘破船能够继续坚持航行,可现在不光是人祸了,这天灾也是接连不断。陕西那边的旱情还没缓解,河南这边就又来了一场洪灾,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换谁能受得了啊!
可是受不了也得受啊,谁让他现在是这艘破船的船长呢!这也是朱友建最无奈的地方,一旦这艘船沉了,作为船长的他就真的只能与船同沉,没有其他选择的。
明末这一时期,天灾人祸是最真实的写照,其实每个朝代的末期都差不多,并不能说是只此一家。而中国的百姓,也可以说是最善良最能忍的百姓,只要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他们是都会逆来顺受,绝不会想着去反抗的。
陕西的民变就是如此,若非旱灾持续不断,官府和地方的豪绅们又不顾百姓死活,继续横征暴敛,他们又怎么会揭竿而起,愤然反抗呢?
同理,如今受灾的河南百姓们,也已经到了这样的一个爆发边缘,现在就差一个能够点燃他们的火星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作为巡抚的丘兆麟有什么问题。君不见陕西那边朱友建甫一登基,就把范景文派了过去,可各种起义不是依旧不断?这并非上层的官员不作为,主要还在于底下的那些人,以及那些鱼肉乡里的豪绅们。
别看他们现在也遭了灾,可他们的底蕴终究要比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百姓要强得多,再加上他们还不顾百姓们的死活,将这次的损失转嫁到百姓们身上,这就更让百姓们民怨沸腾了。
没有了家园和田地,自己的家人还丧生在洪水之中,这本就够让人肝肠寸断了。现在还要继续承受着剥削,这又如何能够让他们继续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