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退下来的那些卫所兵,洪承畴又抬头看了看时间,这差不多已经是一个上午过去了。若是想要再组织一次进攻,只怕时间是有些不够了,最好还是要等到午后了。这一个上午的时间,除去刚开始的准备以及火炮轰击,剩下的基本上全被这些卫所兵给浪费掉了,他们真正花在攻城上的时间,还不到三分之一。
不过洪承畴觉得这样也好,也符合自己的原计划,而且这样也会让农民军在害怕的同时仍然心存希望,觉得官兵不过是仗着手中火炮的犀利,真要是要摆开了阵势,大家真刀真枪的对着打起来,官兵未必就强过自己。
等洪承畴下令收兵,刚回到大营之中,就又得到了卢象升已经带领着第一批人马自孤柏渡乘船安全的通过了汜水,正在全速向巩县北边的孟寨岭驶去。也是老天爷很给面子,汜水这边因为天气尚可所以打得是热火朝天,而黄河的河面上却由于有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成为了卢象升等人顺利通行的保障,直到他们下船靠岸,进入石榴沟隐蔽之后,农民军那边都没有发现一点他们的踪迹。
虽然官兵这一个上午只打了这么一次不怎么像样的进攻,而且还并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战果,攻上城头后没多久就又被赶了下来,还损失近千人。可洪承畴却并不这么认为,自己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同时示敌以弱,吸引农民军主力来援。这些河南的卫所兵都做的不错,因此他还特意命人前去嘉奖了这些士兵一番,并承诺到晚间的时候,将会给他们送去十头肥猪作为上午奋勇攻城的奖励。
那些卫所兵本以为这一次不被怪罪就已经不错了,哪曾想竟然还会被嘉奖,而且还有十头肥猪来给自己改善伙食。顿时全营都欢声雷动,高兴得不得了,甚至很多人都还在想着,等再让自己进攻了,一定要努力爬上城头,赚一个先登之功。到时候肯定就不是给点肉了,肯定还会有大量的金银作为奖励的。
不过等到午后,洪承畴又换了一批人马再次组织进攻,就远不如上午那样打得有声有色。完全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甚至连一次城头都没爬上,申时刚过,就匆匆地鸣金收兵回营了。
这么做也完全是洪承畴故意给汜水城内的农民军看的,洪承畴也怕自己上午的那通炮打得太狠了,就算那些农民军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守住了城,可到了晚上再一想:这官兵也太狠了,要是明天再这么打炮,那这汜水城又哪里还守得住?咱们大家伙还是赶快跑路去吧!
万一真是那样,那洪承畴这几天的筹划可就全都白费了,不仅卢象升的穿插成了无用功,就连这一天攻城战打下来,那些战死的人也都白死了。而最为要命的是,这也会给之后的平叛带来极大的困难。
鉴于这种种考虑,洪承畴在下午发起进攻的时候,只是命五军营的副总兵王朴带了部分人马进行了一番佯攻,然后便匆匆结束了第一天的汜水攻防战。
不过城内的王国忠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上午的时候他真的可以说是几乎拼了半条命才守住了汜水城,他本就想着如果下午官兵再像上午那样用火炮一通乱轰,然后趁势攻上城墙。那自己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带着人马弃城跑路,反正他是不愿意把命丢在这里的。
可不曾想官兵下午的进攻竟然会是这样的有气无力,不光没有打炮,就连城墙他们都没能爬上来。虽说王国忠没有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这对自己来说终究是一件好事啊!汜水总算是守住了,也算是对大头领他们有个交代了。不过这援兵还是得要,不然就靠着自己手头的这点人,指不定明天就被官兵给攻进城来了。
所以王国忠一面命人加固城防,修补缺口,一面又一次派人飞马传书,前往巩县去向王嘉胤求援。
在又一次听了信使的陈述之后,王嘉胤跟王自用两人陷入了沉思:官兵今天这闹的是哪样?怎么上午火炮打得轰轰烈烈,让王国忠接连派了四五拨人回来求援,到了下午就打得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莫非这又是洪剃头在使什么奸计不成?
考虑了半天,王自用才开口说道:“哥哥,这官兵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单是上午的那些火炮打得,就绝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他们之后的攻城,倒是没怎么出乎我们的意料,国忠兄弟能守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下午官兵为何会打得如此迟缓,连一次像样的炮火都没有,这确实有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王嘉胤对此倒是没怎么在乎,洪承畴的厉害他自然知道,可自己也已经是今非昔比。况且朝廷现今是个什么模样,他在占领了洛阳府之后,也听一些被俘投降的官员们说过。这种内忧外患之下,朝廷又能派出多少人马来剿灭自己?少了只怕是啃不动,多了关外的女真人又怎么会光看着而无动于衷?
“呵呵,兄弟,不是哥哥说你,这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要我说,这洪剃头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别看他们上午的那些火炮打得那么猛,可那些炮弹不要银子啊!上午攻城的那些官兵都是那么个样子,下午没了火炮掩护,他们不敢勇猛向前,这就也不足为奇了。”王嘉胤一边喝着酒,一边笑呵呵地说着。
听到王嘉胤这么说,王自用顿时似是若有所悟,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向王嘉胤说道:“哥哥所言甚是,想来是小弟多虑了。那依哥哥之见,这援兵咱们究竟是派还是不派?”
“国忠是我同村同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很清楚的。这小子虽然有股子力气,可他的脑子也比较活络,向来都很会偷奸耍滑。以前在村子里干活的时候,他就没少偷奸耍滑,想尽办法把自己的活推到别人身上。这才不过一天,他就在那里要增援,可这小子手里内外营的兵马加在一起,足足有三万人马。可根据咱们的探子回报,官兵总数加起来也就七八万人。汜水据有天险,官兵又不可能一下把兵力全部押上,国忠怎么可能连一天都坚持不了?这小子不过是在叫苦而已,不必管他。”王嘉胤喝了一口酒,斜靠着宽大的椅子向王自用漫不经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