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奉公队的人看守着臭烘烘地现场。
范道岐坐着他的三轮摩托车,追着向医院赶去。
兴安桥外的陆军病院里,因为丰臣和陈骢的来到,整个大楼里弥漫着骚臭味。
陈骢的脸上除了屎之外,还有血迹,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此时,他还在向手下人大声吼叫着:“快,找院长过来,快速抢救丰臣将军——你们怎么回事?把所有的事儿都放下,快快抢救丰臣将军——”
“你呀——陈科长,这里是医院,无论是谁受伤了,不要在这里大叫,保持肃静。”祝云鹏穿着白大褂从一楼病房中走了出来。
“哦,老祝,快快呀,出大事了,我和丰臣将军遭遇爆炸了——别站着了,快点送抢救室。你可别说了,太惨了——”
祝云鹏看着前面躺在担架上的丰臣,再看看气急败坏的陈骢,心中暗暗发笑:“那好吧,这也太臭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掉粪池里,可也不对呀,这大冬天的,外面的厕所里的粪尿都冻上了,谁还特意给你们加热了,才送到你们面前炸起来的?”
“对……对呀,你说对了,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热乎的屎尿呢?谁这么缺德呢,哎呀呀————我的头也有些疼,祝院长,哦不,祝大爷,祝祖宗,您就快点救我们机关长吧。”陈骢面露着凄惨的表情,可祝云鹏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颜。
“来呀,先把伤者送到水房去,用水把他们冲干净再进行治疗,那个陈科长,你也别站着了,都什么味呀?你也去吧。”祝云鹏正色命令着护士们。
有谁愿意闻这样的气味呢,慌乱着将丰臣抬到了水房。
陈骢在后面,边走边叫着:“给我找些热水,我要洗澡。”
这时,一个驼背老头跑了过来,大叫道:“祝院长啊,祝院长,医院的锅炉都坏了一天了,还没有修好,怎么兵工厂的人还没到啊?”
“陈科长,你听到了没有?不凑巧,我们医院的锅炉坏了两天了,没有热水呀,你就将就着吧,总得擦干净再给你们治伤吧?”祝云鹏面露难色。
“这……这人要是走背字,喝口凉水都塞牙,哪有这么巧的事?”陈骢一听,心中暗暗叫苦。
“我们这的锅炉啊,是从民生部大院要来的旧的,总出毛病,我有什么招儿?将就点吧,把你和丰臣将军冲干净了,要是冷,过后再用炭火烤吧。”祝云鹏面露难色,两手一摊。
“那就没有别的招了?”臭烘烘的陈骢向上凑了凑。
“要不,你们就把丰臣机关长抬回协和会总部,洗干净之后再送来。”祝云鹏显得很为难的样子,“不过,这样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耽误他治伤。”
“别管那么多了,我还能挺住,我去找个澡堂子洗干净再来,你到水房生点木炭,给机关长洗干净,抓紧治伤,我去去就来。”
“那要是丰臣机关长醒来怪罪下来……”
“没事,救命要紧,他以后要是问就都是我的主意,没有事,放手冲吧,然后治伤。”陈骢当即立断地对祝云鹏说。
“好,那我们就开始折腾了,您洗干净了再来吧。”祝云鹏心想,这小子先把自己的事想明白了。
这时陈骢蹒跚着带着手下,出了病院大楼,上了汽车,身后留下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到了水房,有人准备好了一个炭火盆放在了地中间。
护士们上前解开了丰臣身上的衣服,用纸袋子装起来丢到了外面。
水池边的担架上,丰臣的身体光溜溜、赤条条,任这些护士们用水管子冲着。
这是腊月里,水管中的水冰冷刺骨,冲了几分钟之后,把昏迷的丰臣冻醒了,他蜷缩着身子,连连打了几个大喷嚏,然后就坐了起来,大叫:“什么地干活?哪里来的冰水?爆炸了,爆炸了——一个也不要放过,通通给我抓起来——”。
他魁梧的身子从担架上滚落了下来,直挺挺地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护士们慌乱地把他抬了起来,又放到担架上,他的腰间流下了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担架上的白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