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周失神地摇着脑袋,不接也不说话,整个人傻乎乎的。
“吃!”
“喝!”
李希晓没有改变姿势,语气却凶狠了几分。
吴周下意识地一哆嗦,乖乖地把药塞到嘴里,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眼尾微红:“你还凶我……”
李希晓边收拾边瞪眼说道:“你还指望我惯着你?想得到是挺美的。”
“你怎么来的?六儿人呢?”她回身问道。
“六儿……早就回家了,我……我打车来的。”吴周仰起头闭着眼说道,表情还挺骄傲。
李希晓却气地恨不得把他打一顿,这小子明明才搞出新闻,还这样什么都不遮挡地打车来她家?
她费了老劲将他拉了起来:“别躺沙发了,跟我到隔壁睡觉去。”
“我不……睡。”吴周摇头晃脑,万分拒绝。
李希晓一巴掌扇到后脑勺:“你看我的语气是跟你商量吗?”
醉眼朦胧中,吴周好像看清了她皱起的眉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伸出手,在她眉宇间轻轻揉着:“不要生气……”
略烫的温度从额头蔓延开。
李希晓拉下他嚣张的手指,架着他,拿上钥匙出门,嘴里还不停地恐吓他:“不要我生气就听话,等明天你酒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屹和孔惠文离开后,李希晓已经找人将隔壁打扫了一遍,这下吴周住进去,吴家除了常年在国外的爸爸还没来过,这里都变成他们家指定酒店了。
她扶着吴周上了床,帮忙脱下了外套和毛衣,打开空调盖好杯子,拍了拍他的脸:“想吐吗?”
吴周缓慢地摇了摇头。
李希晓不放心,将他侧身翻了过来,回房间将自己床上的大熊抱了进来,卡在吴周的背后一同塞进被窝,防止他半夜翻身平躺。
摸了摸他有点烫的额头,她想起了刚刚停在额头的指尖的温度,她又拿了条毛巾过冷水替他擦了擦。
收拾完,她关上门,会自己的房间。
在走廊开门的时候,她的余光瞥上了电梯口的监控。
这一夜,李希晓并没有休息好,她给自己订了闹铃,每隔一个小时就去隔壁看看吴周的情况,那冷毛巾替他擦擦汗,将深处被窝的手塞回去。
天渐渐亮了,她的眼眶下也渐渐多了些青色。
早上七点,吴周被自己尿意憋醒。
他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被窝,一时恍惚。
这是在哪里。
被窝里挤着一只玩具熊,顶着背很难受,他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连衣服裤子都没脱。
再看看周围,床头是喷着柠檬味的加湿器和一杯水,一旁是收拾整齐的桌面。
好像很眼熟。
他起身去了趟厕所,再拉开房门——走廊里的冷风将他吹清醒了。
隔壁是希姐家。
难怪他眼熟,之前和老妈视频的时候,背景就是这里。
吴周揉了揉头发,他只记得自己昨天回家后一个人喝了很多酒,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家里,突然就觉得很孤独。
想到昨晚的心情,他被自己大半夜忽起的矫情恶心了一把,他起身去厕所用冷水洗了脸,总算醒来了。
然后他昨晚做了什么?
好像就打车来希姐这里了,应该没有了……吧?
吴周看着镜子里面色憔悴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眶里是红色的血丝,就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可是他心里明白,他的伤似乎开始好了。
一切只因为昨晚的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突然看到了胡双——她的笑容一如初见时的那般甜美,事故后频现的害怕与胆怯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唱着歌走在雾里,像个精灵。
他走上前拦住她问道:“胡双,你过得好吗?”
胡双脸颊微红,却坚定地说:“我过得很好。”
明明是很幸福的答案,他的泪水却落了下来:“你过得很好,却不曾想过我吗?为什么要分手?”
胡双摇着头带着笑,向身后的雾气里走去,他猛地向前,想拉住她,可两人之间却始终有一段距离,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盖住了她的身影,束缚住他沉重的双脚,他只能看着胡双消失在雾气中。
眼前只留下了她软甜的余音:“认真爱过就够了,一起走了一段路,只是该分开了。别哭了,乖。”
自此,天空下起了大雨,雨水冲散了雾气,天地间只留下他一人。
大雨不停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却渐渐感觉身体落入了一片温暖,温暖得让他停止了哭泣,难过的心也突然变得平静。
只是一场道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