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沈安来了,看着很是镇定。
“朕问你,这等骗术可能一直瞒过辽人?”
“不能。”沈安很坦率的道:“最多一两个月,有识之士就能察觉出这里面的不妥。”
“那你还敢让唐仁去传播?到时候大宋变成了骗子之国,如何有脸去见外藩人?”
你们的使者是个大骗子,这事儿你们知道不?
这个脸丢的古今中外谁都无法接受。
赵曙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子太无法无天了,该好生惩戒一番。
韩琦叹息一声,准备在赵曙出手时为沈安求个情。
包拯拎着笏板,神色有些紧张,大抵是担心赵曙下重手。
“大宋不是骗子。”
沈安很认真的道:“一份药材五枚,吃了确实是强身健体,否则臣不敢用邙山一脉的名头。”
“一贯钱!好一个强身健体!”赵曙冷笑着。
“陛下您怕是误会了,没有一贯。”沈安觉得很冤枉,“那密谍没听清楚……”
赵曙老脸红了一下,觉得很尴尬,然后就冷着脸瞅了张八年一眼。
帝王监控臣下,这事儿很正常,可被臣下发现了监视的密谍,这老脸往哪搁?
沈安笑了笑,“五枚药丸,暗香只收取三百文,至于多余的五百多文钱,不是咱们的。”
如今的一贯钱大多不满一千文,七八百文就算是一贯钱了,叫做省陌。而一千文算是一贯钱的话,叫做足陌。
赵曙算是明白了,“合着你只收三百文,剩下的五百多文就丢出去,让那些辽人去争,谁发展的人手多,谁就能分到最多的钱……你!”
他指着沈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琦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只要小头,大头给了辽人,自己就算是正经卖药的,若是你让唐仁只需暗示,让辽人自己领悟出这等可怕的手段,那更是与你无关……”
沈安只是卖药的,至于什么骗术,那是你们辽人的事儿,和某,和大宋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谁敢说某是骗子?谁敢说大宋是骗子?
沈安拱手道:“韩相高见。”
“高见?”韩琦苦笑道:“幸而你没敢在大宋弄这个东西,否则老夫定然要想方设法的把你弄进皇城司去,一辈子不得出来。”
包拯拱手,“陛下,这便是沈安的布局,臣以为……此事对削弱辽人有大用……”
“但风险很大!”曾公亮摇头道:“此等事算是侥幸,可治国却容不得半点侥幸,陛下,臣请马上更换使者。”
赵曙点头,“让司马光马上去!”
哎!
韩琦见沈安面色如常,就赞道:“自己苦心孤诣的手段被否了,你竟然还能镇定如此,可见心胸宽阔。”
沈安笑了笑,心想,是啊!我的心胸比汴河还宽阔。
司马光被逼着拎了个包袱就出门了,然后一路疯狂追赶,在天黑前追上了使团。
他不能直接说更换,而是去寻唐仁交涉。
使团已经住下了,司马光走到了唐仁的房间外,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咱们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拉进来,若是能拉到十人,他们再每人拉十人,某岂不是发财了?”
“贵使真是聪明绝顶,某都没想到这等好处,您竟然就能举一反三,啧啧!真是聪慧啊!”
这个是唐仁的声音,司马光听到这里就悄然后退,然后急匆匆的往回赶。
第二天早上,他再度进宫。
“见过陛下。”
他一夜未睡,看着灰头土脸的。
赵曙问道:“你为何回来了?”
他觉得怕是出了大事。
司马光板着脸道:“那辽使被唐仁引着,自己领悟了一人发展十人的道理,臣就算是换掉了唐仁,此事依旧不可阻拦。而且臣出来时,见到那些使团里的人都在琢磨此事,有人说是回家就把家里人给拉进来。”
赵曙抬头看着虚空,想着辽国以后处处都是传销,顿时觉得自己竟然有沈安这等能折腾的臣子,当真是三生不幸啊!
而那个倒霉催的耶律洪基,这次希望他别被气吐血了。
事情既然不可逆转,赵曙不会再多担忧,这是帝王的特性。
“这等骗术利用了人心贪婪,怕是大部分人都无法逃脱,可怖,可畏。”
“去告诉张八年,让皇城司封锁消息,若是谁走漏了这等骗术,那朕会收拾他。”
有人去了,他接着问道:“邙山一脉不是没方子吗?沈安弄了什么好药?”
司马光知道此事,所以闻言就说道:“陛下,辽人若是因此而兴兵……”
他是有名的和平卫士,所以说出这话没啥不妥。
可他却不知道赵曙有病。
精神病!
精神病患者赵曙只觉得一股子气涌了上来,就冷冷的道:“辽人乃是大宋的大敌,沈安此事有功!”
陈忠珩用怜悯的目光看了司马光一眼,心想沈安本来会被禁足什么的处罚一下,你司马光这么一番话顶到了官家的肺管子,他反而因祸得福了。
“陛下……”
司马光觉得官家的思路要不得,刚想劝谏一番,赵曙起身道:“去问问沈安弄了什么好药。”
“陛下……”
陈忠珩看了司马光一眼,心想您就别劝了行吗?否则你每多劝一次,沈安就会多得一样好处。再这么下去,沈安怕是会对你感激零涕。
果然,赵曙皱眉道:“朕亲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