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诜成年了。
作为权贵的后代,他的身上少见矜持,一抹若隐若现的阴沉在眼中浮现。
酒楼的包间里全是权贵的后代,这些衙内不差钱,祖上又积累了许多功勋,所以日子过得极好。
酒是美酒,喝的酣然后,一个年轻人指着王诜的族兄王俭说道:“上次那沈安以众凌寡,让你们两兄弟吃了大亏,如今他回来了,王氏怎么弄?”
提及王氏,这就是用家族来做单位。
王俭微笑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王家对沈安并无什么说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此而已。只是……”
他看了王诜一眼,王诜是根正苗红的王家嫡子嫡孙,他却远了些,所以有些话他也不能代表王氏说出来。
王诜举杯喝了一口,“一次三十人,大宋何曾有过这等惨烈之事?此事若是不管,后续如何?下一次是不是要杀五十人……一百人。”
这是大家最忌惮的事儿,这些衙内们在家中听长辈们说了一耳朵,早就不满沈安久矣。
“他归来了。”王诜笑了笑,很温文尔雅的把玩着空酒杯,“如今汴梁城中人人都想弄死他,可官家却没有处置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忍动手吧。”一个衙内嗤笑道:“那沈安立功不少,战功赫赫,官家心慈手软也是有的。”
王俭笑道:“心慈手软也是一时,先前多少人的奏疏进宫了?如今皇城外面多少人等着求见官家?这些所谓何事?不就是要求严惩沈安吗?”
他再看了王诜一眼,得到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大宋开国至今,沈安这等残暴之人从未有过,他若是能安然无恙,我辈将再无宁日。”王诜朗声道:“某在此敢断言,那贼子此次难逃一劫!”
说完他劈手扔出了酒杯。
呯!
酒杯在地上摔的粉碎,众人不禁大声叫好。
一个和王诜交好的衙内喝多了些,起身道:“晋卿,当年他两次羞辱于你,此次他定然会被发配,你准备如何羞辱他?”
王俭冷笑道:“男儿在世当快意恩仇,我家当让他生死两难!”
王诜笑了笑,眉间的阴郁散去,“某听闻发配之路艰难……我等的亲朋好友众多,想来会让他沈安宾至如归……”
那衙内表情夸张的道:“宾至如归……”
他看着大家,那夸张的表情把大家都逗笑了。
“宾至如归……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王诜低下头,眼中的笑意渐渐扩散。
“哈哈哈哈……”
他的身体在颤抖着,泪水滴落下去。
“晋卿。”王俭知道他为何会哭,不禁摸摸自己的假牙。
他的还好些,王诜满嘴牙被赵顼打掉大半,他不能找赵顼的麻烦,而此事的罪魁祸首就是沈安。
一个年轻人没了大半牙齿,那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
“某的牙。”王诜摸摸假牙,“那个贼子散播谣言,说某轻浮无行,坏了某的名声……如今他罪有应得,某……”
他大仇得报,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
“呯!”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衙内急匆匆的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王诜的大笑被打断了,不悦的看着这人。
“何事?”
来人一脸惊讶的道:“刚才陈忠珩出了皇城,在外面说了……”
众人丢下手中的东西,齐齐看着来人。
“六郎快说。”
“陈六郎,再不说某弄死你。”
来人喘息了一下,继续说道:“说因为刘贤他们的贪腐,灾民冻饿而死的有三百余人……”
紧张的气氛纾解,有人嗤笑道:“不过是死了些灾民罢了,怎么了?”
这些衙内从小锦衣玉食,从小他们就知道自己身处食物链顶端,和百姓是两个世界。
对于他们来说,百姓死多少只是个数字而已,并没有特别的意思。有两个衙内面露不忍之色,但旋即就被同伴们感染的义愤填膺。
“就凭着这个也不能杀人吧?”
“就是。”
在他们看来,这些百姓的死和蝼蚁的生命终结没啥区别……
王诜的呼吸急促,怒道:“为什么?官家为什么?”
来人又喘息了一下,说道:“刘贤等人勾结都指挥使陈威……”
瞬间室内就安静了。
“文武勾结,这是犯了大忌讳……把那些人弄回来官家会暴怒,却不能杀他们。”
“所以沈安杀了那些人,就是为官家杀的。对于官家而言,他有功,有大功!”
“别说了!”王诜面色苍白的起身,缓缓走到门边,回身说道:“还喝酒吗?”
众人面面相觑,先前面露不忍之色的两个衙内说道“某家中还有些事,你们喝吧。”
王诜笑了笑,喊道:“店家,拿好酒好菜来,只管上。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这边以酒浇愁,直至外面冲进来几个大汉。
“谁是王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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