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夫人这条路不通,便只能用珮夫人了。”
竞庭歌挑了挑眉。
又眨一眨眼。
“大人,”她颇郑重,“我这师姐,不是谁想用就用得动的。”
“所以才要先生你出手。”上官朔道,依然平淡,“你们师姐妹自有你们关心的事,以此为契口再打开旁的路子,不是不可能。”
竞庭歌冷眼观他神色,“大人知道我貌重心什么?”
“先生与珮夫人,老夫的两个女儿,你们四位都识得同一种药。先生今来,该是想见拙荆吧。”
那封空白信件果然内容充实。竞庭歌暗忖。自己在煮雨同上官妧的谈话,那几句有关其母的试探,都被她一字不漏传回给了上官朔。
却是如何做到的呢?她花瞬息回忆有些遥远的蓬溪山岁月,没听老师提过类似的法子。那丫头知道吗?
“大人既心如明镜,庭歌也便不绕弯子。我与珮夫人确实对相国夫人,”她一顿,“倍感亲切。两月前像山初见,夫人主动过来招呼相谈,是庭歌怠慢了。”
你知我知,场面功夫却须做足,
“今庭歌来,确是想与夫人再叙,若方便,还请大人再引见。”
“她不在府中。”上官朔波澜不惊,过分平和而至于真实,“先生入苍梧五年,想必早有耳闻,拙荆体不好,多年来养病不出。正值隆冬,相国府内虽炭盆充裕,她仍觉挨不住,每年此时,都在蔚南过冬。”
苍梧城已属蔚南。
苍梧之南,自然更南,很可能已近边境。
“相国大人可方便传话,许庭歌前往拜会?”
“竞先生可愿在珮夫人那头使力,扭转此局,将定宗陛下崩逝改成另一个故事?”
竞庭歌静静看着上官朔那张沟壑浅淡又深不见底的脸。
后者也淡淡看她。
“现下所谋种种,皆以顾星朗已经知晓此事为基础。”她道,“如果他根本还不知道呢?”
“那也要靠先生证实。”上官朔答,“你我都倾向于认为,祁君陛下已经发现;万中无一的可能,他没发现,那么第二虑便几乎不存在,先生只用拿稳锐王。当真如此,自然皆大欢喜。所以老夫才说,先生要开珮夫人这道契口。”
“大人所言,庭歌不明白。”
“咱们不知道祁君陛下发现了没,珮夫人也不知道么?先生,引淳风下最终发难的是《广陵止息》。你详述其典故,自是受祁君陛下引导;但祁君陛下能起这个话头,却是因为午间听到了琴音。这《广陵止息》,是谁叫你们弹的?”
竞庭歌心下一跳。但那丫头的意图明明是——
“相国大人,”她答,“珮夫人提议我与瑾夫人对琴,是为对曲。瑾夫人的《广陵止息》同我所奏一模一样,而以大人耳目之灵通,想必已经知道,我回苍梧以后几乎听完了此曲所有版本。没有第三人,奏出我们这个版本。”
“先生想知道四姝斩和《广陵止息》之巧合,老夫自当帮忙。但在那之前,请先生务必倾尽全力从珮夫人处再探些虚实,祁君陛下是否已经发现,她又是否知,能拿获准信最好。”
厅内愈暗,上官朔颀长的影投在沉了暮光的地面,形愈长,却略显佝偻,
“我可以对先生交代一些拙荆的事,毕竟你与珮夫人拉锯,需要以此作饵。这般排布,先生以为如何?”
竞庭歌依旧站在暮光里。她放眼向厅外,庭院深深,门掩黄昏,百年世家的建筑形貌终是在此昼夜交替之时散发出岁月之苍茫。
“好。”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