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遂答,“她还说了个故事。”
便将那太医局少年郎几乎原话复述一遍。
“是有过这么个人。”顾星朗应,仿佛都没花时间回忆,“景弘元年十月逮出来的。崟国人。”
“你逮这些细作,”阮雪音踟蹰片刻,“动静大么?”
“你说呢。”
确实明知故问。“既然都在暗处进行,没几个人知道,那少年又来自崟国,上官家是如何知道的?”她沉吟,“单凭这点,她说那少年与上官姌关系不一般,三分可信。”
顾星朗看着她,“另外七分呢?”
“另外七分,”她缓了语声,“三分,上官姌与那少年只是认识,且知道对方份,也就在景弘元年十月知道了结局,并将此事传信回苍梧告知过。上官家以此编了多出来那部分故事,编造出两人愫,将上官姌之行转嫁给那崟国少年。”
顾星朗沉默听着,示意她继续。
“最后四分,”她再道,“上官姌与那少年根本不认识,没有任何交集。但不知从祁宫内何人那里知晓了这件事、这个人,当时回传过苍梧,如今由上官家据此编出了一整个故事,将上官姌那步杀棋的源头转移,又让上官妧来告诉我。”
“所以在你看来,”顾星朗也沉吟半刻,“此事祸首为崟,只有三成可能;七成仍是蔚国动的手。”
他不提他父亲。只说此事。
伤痛却是最难启口的。哪怕对亲近之人。需要时间。阮雪音比大部分人更明白这点。
“她刚说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是的。”是这么想的,她答,三成对七成。
“然后?”
“然后她又说了另一件事。导致我开始将这三成,逐渐提到五成。”
顾星朗在等她讲出来。
阮雪音很犹豫。
他防纪家是一回事,是自古君主对鼎盛高门的应有之态;自己指摘纪家,是另一回事。尤其还有个纪晚苓。
但这话是上官妧说的。且实在要紧,关系重大。
“她问我,想不想知道纪桓大人二十一年前在锁宁城呆那三个月,除了奉行君命,还做了什么。”
空气该是再次凝滞了。比上一次更长。
雪腴浓郁的甜香酒气弥漫入空气。但他们俩所站之处,无香气,无暖意,阮雪音的桃粉裙裾和柔顺青丝忽染了寒的凛。
这句话里有两项重要信息,一为实,一为虚。
实,纪桓二十一年前去的是锁宁城,且呆了三个月,上官家居然知道,而阮雪音如今也知道了。
虚,上官妧暗示纪桓还干了别的。可能是为攻心,是为搅局,是为浑掉这一塘本来清明的水而将注意力和攻击力分散至三国。
也可能是真的。
此一句分量太足。不能绝对证实纪家与上官家、阮家有私下往来,甚至有谋算,但纪桓当年行踪事项,不是那两家该知道的。
彼时纪桓也才二十七八。不似今名满青川。且按照君命与约定,他那时候入崟,当尽量隐姓埋名低调行事,独来独往,被发现的可能极小。
除非脑子不够能力不济,一个人若想不被发现,三个月,是完全藏得住的。更何况纪桓。
被发现了,原因通常只两种
一,巧之又巧的契机和背之又背的运气;
二,故意被发现。甚至主动现。现找一些人,商量或者做一些事。
如果是前者,那么上官家意外知晓了纪桓曾入锁宁城,借此发挥,让上官妧出言挑拨,只为攻心;
若为后者。
这盘棋就大了。
“还有么?”顾星朗问。
除了这件还有没有说别的。阮雪音了然。
说了。还说这祁宫里最危险的,或许是纪晚苓。
也罢。那是纪晚苓。这一句不转达也罢。总归已经拖了纪家进来,不必再添油加醋。显得不中肯,不公。
“就这些。”她答,“我还想问,她再不多言,显然依样画葫芦用的你那。话说一半,剩下全是烟雾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