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带感啊。”顾淳风听得神往,更加盎然,“珍夫人,”再去看段惜润和她手中线轴,“这神灯之俗没有其他讲究吧?我们在祁宫也能放吗?”
“没有。”段惜润嫣然再笑,“祈福而已,哪里不一样呢?”忽又想起来什么,“至于祁宫行不行,要问君上的意思。神灯是要点火的,夜里在空中燃明火,会否违?你们也没有放天灯的习俗对不对?”
“天灯?”顾淳风愈发来劲,两眼直冒光。
“嗯。你可以理解为比较大的灯笼,能自己飞上天那种。”
“好像听过。”淳风点头如捣蒜,回忆片刻,“听过听过,天灯,有的。”阿姌说过,仿佛早年间母妃也提过,“这又是怎么玩儿法?”
“晴朗无风的夜晚,用竹篾扎一方架,再以纸糊之,底部置松脂。一切就绪后,点燃松脂,天灯靠气上升,渐渐入空,通常能持续半个到一个时辰。燃烧时间够长的天灯能升至与星子齐平的高度,远远观之,比星子更耀目。最早只是在元宵节放,”她顿了顿,
“后来但凡重大节庆,韵水城内都会燃放天灯,渐渐举国效仿,一年到头,放天灯的子常有,到如今甚至比放神灯的次数还要多。盖因起风筝、明神灯更加耗时费力,天灯就简单多了。”
元宵节放天灯的传统始于兆国。白国不过是传承并发扬其光大,将场合变多频次变高。所以她方才顿了。阮雪音了然,不动声色,转了话头道:
“关于神灯,我一直有个疑问。”
“姐姐请讲。”段惜润应着,将手中线轴递给满宜,止步,笑语盈盈。
“天灯和神灯,都是于纸或绢帛中燃明火之物。天灯还好,因是在无风天气下放,灯火引燃灯架的风险较小。但神灯是系在风筝上的,风起而筝起,风至而火摇,不是很容易被点着?”
“是哦。”淳风接口,一脸赞同,“嫂嫂你知道这些个神灯天灯?”
阮雪音轻点头,“听过没见过。”
“珮姐姐果真博闻,看事也细致。”便听段惜润笑应,“神灯确实容易在空中燃起来。方才说了,最常放灯的时节在清明前后,相比天灯较为明确的祈福功用,神灯其实更倾向于悼念逝者。我们那边有一个说法,若神灯飘在空中始终完好直至熄灭,说明所念之人在另一头接到了放灯人的讯息。若中途燃烧起来,”
她神色微变,显得有些肃穆,
“竹篾、纸、绢帛乃至于牵引线都是可燃之物,一旦引燃,会从灯笼到风筝整个烧起来。自然就于空中湮灭了。韵水城的老人说,如此光景,表示你所悼那人没有接收到你的念想。”
“没有接收到是什么意思?”顾淳风瞪眼,如闻志怪故事。
“就是没有接收到的意思。”段惜润答,颇无奈。“老人们是这么说的。至于为什么会收不到,我想,就跟祈福到底有没有用这类问题一样,是无解的。”
阮雪音认同,“有些事无谓虚或实,只在信不信。祈福这种事,信着便好。否则也没有意义。”
段惜润点头,“姐姐所言极是。”
“那我们还等什么?”顾淳风扬声,“如今正是三月,距离清明也已经不远。近来造办司制了不少风筝,总来请去挑,我只怕没场合用。现下好了,择不如撞,咱们便白里再制些彩色小灯笼,今夜不就可以放神灯?”
段惜润颇踟蹰,看一眼阮雪音,后者无反应。只得转向淳风殷殷规劝:“夜间在宫里向空中燃放明火,实在不妥,万一掉落哪处引发走水,”无论掉落哪处,这里是祁宫,哪处都掉不得,“可是大事。白国江河湖泊多,光韵水城就是两江交汇,又邻一大湖。我们放神灯天灯,都是在水边进行的。”
“我们也可以啊。”顾淳风大手一挥,“我们就在这呼蓝湖畔放,掉也是掉湖里,回头让人来打理一遍罢了。”
哪里是这么好控制的。所谓天遂人愿少,不遂人愿多,一心想让它掉湖里,往往便掉不进湖里。段惜润轻叹,再道:
“下还是先请君上的旨意。无旨,”一顿,“惜润不敢贸然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