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月十七往后连续五夜,顾星朗都宿在挽澜。到二十三这傍晚,天将暗未暗,圣谕忽降,让珮夫人往清凉去。
尚在三月,去什么清凉。阮雪音挑眉。不冷么?
“清凉内从地面到梁柱并一应桌几柜架都由汉白玉砌就,又做了隔设计,位置背,凉是肯定比咱们这些宇要凉的,”云玺一壁说,忙着整理主子裙摆襟前,“好在现下并非伏天,不会额外置冰置水置扇叶,冷不到哪里去,这样添一层轻薄内衬,顶顶够了。”
阮雪音不言,由她捯饬,忽想起来什么,低头去看上湖色宫裙,“这是新制的?”
“是。昨才送过来,夫人可觉得舒服些了?”
“嗯。”阮雪音答,颇尴尬,以至于这声应显得非常虚。
并不是胖了。腰的尺寸,其他所有地方尺寸都未动,这么浩浩dàng)dàng)一批新衣制过来,主要因为调了前襟尺寸。
二月间她便觉得勒,自己捏了捏腰四下里,并不见胖,关联了医理方有些明白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叫云玺去造办司调尺寸要新衣,只在每次穿衣时默默将腰间系得松些——
腰上松些,前也便不那么勒。
自然瞒不过。云玺伺候她久,总有帮忙穿衣的时候,一来二去,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大婢就是大婢,还是御前六年的人,她不动声色,找了来须再制些轻薄衣衫的由头,让造办司的人又过来量体裁衣,才有了最新这批合适又舒适的裙。..org
是故此刻阮雪音“嗯”,声气皆虚,她只作不知,退开两步从上到下打量确定一切妥当,“都好了。夫人,咱们出发吧。”
清凉距寂照阁不远,中间隔着几方花圃并一条长径。主仆几人一路过去,天色愈暗,星子未现,阮雪音目不斜视,踩在这条去寂照阁也会经过的路上莫名心虚。
总算到了清凉前,她长舒半口气,举步进去,只有涤砚并几名脸熟挽澜宫人候在庭间,人也不多,掌灯更少。
“君上等在里面有一阵了,夫人请。”
内掌灯也少。寥寥几盏错落在案台高几上,明黄光晕辉映于满室汉白玉间,顾星朗坐正前方,仿佛等得久了有些意兴阑珊,正驾轻就熟转着茶杯,见她进来,随口道
“这么久。”
倒颇似去年夏时语气,认识但不熟,礼貌而距离,顾星朗其人长久以来在所有人心目中的样子。
许是光线缘故,阮雪音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到底不觉得怎么,也随口回“嗯。刚吃过饭,走不快。”
隔着相当距离,她看不清他神眉目,也就难判断对方绪。五未见——
是真的完全没见。..org而突然跑来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相见。
又是耍的什么招式?
“去把灯熄了。”
“什么?”
顾星朗扬眸扫一圈周遭灯盏。
阮雪音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盖因对方言谈举止皆荒唐,暗忖总不是梦里将寂照阁与清凉混为了一谈,又才与他吵过架,所以梦见的是这般神语气?
如此想着,不自觉伸出左手去摸右手——
触感倒真切,梦里该没这么真。
“为何?”遂问。又不是寂照阁,熄什么灯?
顾星朗颇无语,自己动手盖了案前灯盏,又起去盖其他几盏。眼看内渐黑,连对方影都快隐匿,她有些慌,
“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