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名将领逐渐停止了啜泣慢慢扶着界碑站起身,他努力压抑着此时心中难以宣泄的悲凉,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瞧不真切的一处城门说道:“再走几里路,就到了。”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罗休,而是那一直居于轿中从未露面的陈浮生,只听他在一阵猛烈咳嗽声后,语调凝重地说道:“小心些,此处的血腥味,太浓!”
这些江湖人又怎会不知,只是刚踏足此地,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老黄头板着脸走到界碑旁,抬手按在那被利刃斩断的碑面断口处,良久后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斩龙刀!”
那将领闻言一惊,“前辈可是瞧错了?我等镇属之地,怎会有这等高阶兵刃?”
罗休此时半蹲在界碑旁,未挪眼却也接口说道:“老黄头说的没错,这里恐怕并非镇属叛乱那么简单,我们还是速速前去一探究竟。”
罗休说完便抢先一步朝那将领遥指之处疾奔而去,身形几个闪动后便消失不见。此时本应目之极远,却看不分明。酷夏之季下,却弥漫起一阵阵冬时才有的白雾,将众人包裹其中。
而罗休这一去却迟迟没有折返,仿佛被白雾吞噬了一样,尸骨无存。
许是这白雾来的太过奇怪,轿中陈浮生又开始猛烈地咳嗽,然后便轻声道出两字,“落轿。”此时众人已经围在了马车和大轿周围,而那名将领也在这短短一瞬后,消失不见。
那名摇扇女子此时已经有些忐忑,不似之前那般淡定,嘴中叫嚷着一些神神叨叨的言语,“这定是冤魂索命,百日撞鬼啊。我早说不要来了,现在可好,前方无路,后退无门……”
老黄头此时正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似乎能看穿一切。但闻听摇扇女子的言语,不禁不悦起来,“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乡野村妇,还不赶紧闭嘴!”
被唤做“涵姨”的摇扇女子本有些战战兢兢,可听到老黄头如此辱骂于她,立马换了一副凶神恶煞地嘴脸,将此前的担惊受怕,楚楚可怜的模样抛诸脑后。
快步走到老黄头身前,指着他有些泛红的鼻头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就是你这灾星招来的是非。如果真如我说,那就将你丢进去,保我们平安。”
摇扇女子话音刚落,老黄头身后白雾便开始浮动,速度越来越快,一下子就将他给吸了进去。
这一幕将摇扇女子吓得不清,她哪里还顾得上那死老头的死活,连忙跑到轿旁紧紧抓住轿沿,带着哭腔说道:“我就随口一说,哪里知道那老头,那老头就没了。”
轿中人闻言轻声叹了口气,并未有任何言语。反倒了墨野和白琊走到摇扇女子身边,开口宽慰道:“黄老前辈武功高深,吉人天象,不会有事的。”
可未等那摇扇女子缓过劲来,便觉着有人从其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望着身前的白琊和墨野,两人的表情皆是不可思议地震惊。
摇扇女子看着眼前两人的神情,觉得后背发凉。但人往往到了这种时候,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她慢慢转头往后看去,不看还没什么,这一看可就把她半条命给夺了去。
在摇扇女子身后,正是刚才消失在白雾之中的老黄头,只是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还将半截舌头吐露在外,双眼翻着眼白,正将一只手搭在摇扇女子肩头,贱兮兮地笑着。
那摇扇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后,便身子一软昏死过去。白琊和墨野瞧见此景,连忙上前将女子扶住,按着“人中”,免得她背过气去。
就这么一折腾,那白雾不再浓郁,渐渐散去,众人才心中稍安。刚才消失的将领和罗休此时也走了回来,瞧见披头散发的老黄头和那倒在地上昏迷不想的摇扇女子,不解问道:“发生了何事?”
老黄头整了整乱发,将头扭到一边一言不发。
反倒是那一直在轿中的陈浮生,轻笑了几声开口说道:“前辈啊,你这一手可把‘涵姨’吓得不轻啊。”说完又止不住笑出声来。
罗休和将领依旧一头雾水,他们二人刚才被突起的白雾所迷,对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知。这一幕让本还想故作高深的老黄头再也绷不住,噗呲一声,望着那还被白琊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摇扇女子,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