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半边脸青紫,头也磕破了,一只脚踝肿得老高,狐裘披风划破,身上锦衣结有冰碴,成了土黄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薛尚打猎刮蹭经常事,跌打损伤的药家里备着,此时派上用场。
光王单脚跳进屋来,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他坐到椅子上,柳叶上前来,异香阵阵萦绕鼻端。光王收敛心神,垂眸思索这一天的经历。柳叶轻柔地为他清理搽拭伤口,涂抹药粉。
光王想这药好使,伤口不那么疼。他单脚跳到门口。柳叶正铺床,一回身看到光王金鸡独立造型,搭配青紫肿胀的脸,噗哧乐了,“你这是干什么?”“打扰夫人,我到院中赏月。”
真是正人君子,她没救错人。“公子安心养伤,我也睡不着,到前屋织布,你休息吧。”柳叶又添件衣服,人家弱女子把床让给他,自己准备到前屋挨冻。
“夫人千金之躯,我又怎忍心让夫人挨冻。”柳叶找出一身簇新的布衣让光王换上,把被子给他裹上。自己偎到床上做女红。
明月清辉铺洒在半边床上,女子的身影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万籁俱静的明月夜,女子朦胧美好的面容,灯芯偶尔爆开来,发出一声劈剥的响动。
光王一身崭新布衣,裹一床被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眯起眼,细细地打量这间陋室。
家具、帷幔、被褥都是简陋之物,一看就是贫寒人家。但是女子头上的紫玉钗却是真品,做工可以和司珍司媲美。更为奇怪的是这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一举手一投足尽显优雅气度,应该是受过良好家教。怎么会栖身贫寒之地?
光王想得投入,不觉呆呆地看她。柳叶抬头,光王半张青紫的脸看起来有些恐怖。尤其是在摇曳烛火的映衬下,他裹着被子的身影投射在房间内,像一只巨大的熊。
柳叶看他呆呆地,经历这场意外,许是吓坏了,朝他莞尔一笑。光王赶紧收回视线,恍若刚从梦中醒来一般。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就是这位女子。
第二天一早,柳叶蒸的蛋羹、粟米饭。光王金鸡独立地洗漱后,坐到桌前,脸上的淤血散开,看起来比昨日还触目惊心。光王斯斯文文地吃,他基本上不太咀嚼,那样会牵动伤口,肉皮子疼。
光王奇怪,自己竟然狼吞虎咽掉两碗饭,粗茶淡饭吃起来蛮香。对面的女子洗手调羹,一举一动优雅,令人赏心悦目,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对面的人身份尊贵,从他那件价值不菲的狐裘披风,一身行头都彰显他的地位。他现在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本模样。话不多,饭量不错,不嫌弃饭食粗鄙,也不嫌瓦罐陶盆的粗糙。这一点柳叶很赞赏。
吃过早膳,柳叶到前屋纺纱织布,光王单腿蹦着,也想要跟去。自己伤还没好,女子还要给自己上药,他是这么想的。
柳叶裹床被子坐在织布机前,屋里不能生火,她怕烟气熏染布匹。光王迈进屋,凉气扑面而来。光王皱起眉头,面部表情丰富一点,就牵动伤口,疼得忍不住撕拉轻喊一声。
柳叶放下织梭,去卧室取来药箱。昨天晚上夜深露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光王秉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祖训。规规矩矩地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