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未时,刘义符在这家不知名的小酒肆用过午膳后,由唐灵妃送下楼,因之前一直在与唐辅了解胡夏、西秦、北凉三国的一些细致事务,与唐灵妃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此时将别便请她登车。
“之前朕出征义阳,途经上唐乡赏赐了你的家人,你不会因此生气吧?”
“妾身孀贱之躯,官家如此看重,再生气又有何用?待把一些店肆家业转交由唐辅打理着,那时再进宫侍奉官家吧!”
唐辅是唐灵妃的同宗庶叔,刘义符对他的观感印象不错,微微摇头道:“唐辅处理帐务,管理人手、财货经验独到,中府正缺这样的人才,你有无其他人选?”
“官家想征辟录用亦可,次之就只有唐适了,唐氏除此之外并没什么可以大用的人,有些遗憾。”唐灵妃笑了笑,眼敛低垂着轻声道:“虽已到这一步,可妾身还是不想这么快……”
刘义符沉默,设身处地地一想也能理解,唐氏若进了宫内,多半会与沈妙姬一样成天期盼着,然而大多数时候是寂廖无以排遣,一些宫内生活起居的小事,她可能也没什么兴趣去管。
而在外,她反而更能发挥自己的才能,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弄不好中府的官员们会因此不满,明明已是皇妃,却成天在外操持贱业,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
当世士大夫们已经很藐视礼法了,难道还要再让妃子给天下的女人们做个表率?其实这年头女人的地位比唐宋都要高很多,孀居不嫁,或干脆大龄不婚、感于嫁错和离者比比皆是,官府都不得不定下女子双十年华未嫁者一律课以重税,小民之家倒是忌惮,但高门世阀对此是无所谓的。
刘义符沉吟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目视唐灵妃温和一笑,握起她冻得有点冰凉的手,微笑道:“最近朕忽然觉得,兵声曹一旦步上正轨,可能有点不大好控制,打算再以内官为主建立一个同类的缉事监,对兵声曹加以监督,可一时没有得力的内官人选,朕相信以你的才智能做得很好,要不你进宫后主持这件事如何?”
“以妾身所知,此等风闻秘辛,巡查督察天下的职事,汉时便有绣衣使者,其可手持节杖、虎符便宜行事,治狱讨奸,然则这么大的权力让妾身一个妇人主事恐不合适,不如将兵声曹的职权收上来,多安插一些忠直亲信的人手,总能掌握得住。”
“呵呵!挺有见地!”刘义符轻笑一声,紧了紧掌中凉滑的手,笑道:“那这样吧,再给你半年时间,如何?”
“好!那官家请回吧!”
唐灵妃嘴角一翘,无声地一点头,起身款款下车,外面两名婢女和四名健妇一直在候着,簇拥过去快步转过酒肆一侧的街口,很快就不见了。
刘义符乘车一路回行宫,庭院里的积雪都被扫除过,房檐上的冰棱兀自不停地滴水,发出一阵阵嘀嗒声响,偏堂与廊房内都静悄悄的,显得有点冷清,经过中堂时,刘义符让陈裨先进去问了乔驹子,见没什么奏章便直往后堂。
可才到一侧的穿门处,外面一名值守内侍追进来通传,吉翰与何承天、郭叔融求见,刘义符只好转回中堂东侧前书房,仅等了片刻,就见三人都穿着厚实的帔袍,一起进来见礼。
刘义符抬了抬手道:“都坐吧,三位一起前来,有何要事?”
“再有几日就要发放俸禄与功赏,以宣告休沐,可战事还有点难以善后啊!”郭叔融皱着眉头,在侧案后坐得端端正正,整理了下衣袍仪表,又道:“柴桑到彦之递来了休战议和文书,并派萧思话、刘荣祖为使,已到江夏等候答复。”
议和?还是求和?刘义符有些意外,已方虽大胜,但实力仍不及建康朝庭,只能算是议和。那便宜三弟初上位,朝政兵权还没完全掌握,经此一败威望大跌,颜面无存,需要缓和局势巩固权力,那么议和已成必然。
想到这些,刘义符点头道:“那便敕命张敷,迎使者到荆州。”
吉翰接着禀道:“工曹兵甲、织造诸匠坊,城北的洗马池,城西南的月陂皆已填埋峻工,皇宫的营建图也快绘制完毕,臣等三人商议,待开年先将工部设立,以便应对越来越繁重的百工事务,又能将州郡撤下来的官员安排到新的职位,以人尽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