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将军,谢夫人。”
李钰直起身子走上前去,秦夫人笑道;
“让我猜猜,那淘气的狗儿,要是知道你来后院,肯定是吓得四处躲藏,不敢见人我说的对是不对?”
李钰陪着笑脸伸出大拇指;
“婶娘果然厉害,一猜就中,我来的那会儿,阿弟听说我要来后院,吓得端着吃饭的小碗,钻进桌子下头都不敢出来的。”
秦夫人笑着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现在他还小着呢,也就罢啦,等再大几年可不能总赖在你那里不走,得启蒙读书的,不读书就是睁眼的瞎子,
更别提继承你叔父的一身本事了,说起这读书了,我看你最近总是往外头跑的不亦乐乎,
也该安生几日,静下心来这书房里看看兵书战策了,你家叔父方才还问我来着。
问你最近几天可来书房就读,弄得我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应,可别出去乱跑了,安安生生的来书房里看看书,好好学习兵书战阵,有不懂的就求教你叔父。
这日子一天天可是快的很,你再浪荡几年就要耽误了,等你出仕那会儿,还不及手下的儿郎,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说的这些你听见没有,魂都跑哪去了你……”
秦夫人从来不胡乱发火的,但是看着李钰靠在桌子前,依偎在自己的身边,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没来由的就无名火上升,顺手就把经常使在秦怀道身上,那熟练无比的神功给施展了出来,一把就拧住了李钰的一只耳朵……
“哎呀,哎呀,孩儿听见了的,婶娘手下留情……”
李钰被拧着一只耳朵,不得不抬着肩膀,靠在秦夫人的怀里,来减轻耳朵被拉扯的疼痛感。
屋里伺候的一群侍女,看着平时高贵无比的开国县伯,这会儿被夫人给吊着耳朵,嘶哑咧嘴的表情,还踮着脚尖,都拿丝巾捂住嘴,拼命忍住才不笑出来。
“我方才都说的什么,你给我重复一遍听听,我看你人在我身边,就是在应付我的,你那魂魄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当我是个瞎子看不见吗,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住你们这俩崽子了!”
正在看兵书的秦琼,不紧不慢的掀过去一页,扭头看了一眼被拧着耳朵正在求饶的李钰,嘴角带着一丝慈父般的笑容,又回过头去看起了手里的兵书。
“哎呀呀……回婶娘的话,婶娘方才说不读书就是个睁眼的瞎子,阿弟不好好读书,就没办法继承叔父的本事,孩儿不好好读书,将来入仕途以后,就要被别人笑话。”
秦夫人听得很是满意,就松开了手,笑着骂道;
“你这小兔崽子,日后回我话的当口再敢心不在焉,我还要拧你的耳朵,看看你会不会长点记性!”
“呜呼呼……”
李钰不停的揉搓着左边耳朵,一边干脆利索的回答;
“启禀婶娘,孩儿以后不敢魂游天外了,再也不敢了的。”
“算你识相,我来问你,你屋里头还有两个小家伙在,按理说这天都黑了,你是不会乱跑的,这会儿过来书房,可是有什么要事不成?”
李钰一只手捂住耳朵,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回答;
“启禀婶娘,那虞学究虞少监府里的二小郎君,与孩儿的交情颇为深厚,前几日,在杜尚书府里赴宴的时候,
那虞家二兄长说过,近日有好友来到,要来咱们府里拜访,方才下人送进来两本帖子,
一本是虞家兄长的,另一本写着山东儒林之端木良庸,孩儿也不认识的,不过和虞老学究交往深厚的,估计也是清贵的儒家门户,孩儿想着,总不能再找宝林他们那群兄弟来坐陪吧,那也……”
李钰事情还没有说明白,旁边看书的秦琼直接放下兵书,扭过头来一声轻喝,就打断了李钰的话;
“不准!”
“你那一群狐朋狗友的兄弟,除了程大郎可以,其他的一个都不准请过来,
请他们来陪端木家的贵客,我秦琼的脸面往哪里搁,不出三日就能传的整个长安城里沸沸扬扬,老夫还怎么出去见人?”
秦夫人一听是这话,也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
“这确实是个大事儿,那端木家乃是圣人七十二贤弟子之后,南皇甫北端木,这两家可不比其他儒家门户,轻易能见。
这端木家族数千年来,不参与政事,只顾一心一意的耕读传家,其清贵之处,无与伦比,那端木老族长的身份和名头,还超过了圣人之后三十六代宗主,孔颖达孔祭酒许多。
不论是南皇甫还是北端木,都很少和圣人弟子以外的人家攀扯交情的,除了曾经有缘法的那几家之外,其他的便是王公大臣,一品司徒,司空,都不会和你多来往。
那种家族的贵气,不是你能想象到的,这端木家族的子弟入世,便是去拜见陛下,陛下都要慎重接待的!”
“啊?婶娘说的这么厉害,孩儿怎么没听说过这些呢?”
秦琼一脸严肃的表情,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
“事实比你婶娘说的更加厉害,上次端木家族的人,入世磨炼,还是在三十年前,前朝的皇帝罢朝三日,就是专门为了接待端木家族的继承人的。”
李钰惊奇的大张着嘴巴;
“啊!儒家门里,难道不是以孔家为尊的?这什么皇甫端木的,比圣人的子孙还牛气?”
秦夫人手指点着李钰的额头;
“什么牛气不牛气,你从哪里学来的古怪话语?”
“哦,回婶娘的话,就是难道比圣人的子孙还厉害吗?”
秦夫人郑重的点点头,不厌其烦的给李钰普及着知识;
“我的儿你还小,哪里知道这些,圣人的学问传了这么多年,儒家门里也是能人辈出,
向来是达者为先的,学无止境达者为师,你读书也有多年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钰梗着脖子狡辩道;
“额,这个道理孩儿当然是明白的,不过这端木家族,孩儿还是第一回听说,不知其中详细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秦琼看着李钰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端木家族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子弟出来入世磨炼意志,
这个弟子就是下一任的族长继承人,你说身份能不高贵吗,更何况这端木家族与世无争,只做学问,除了做学问就是种地,酿酒,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参与的。
圣人有七十二个大能弟子,如今最有声望的儒家门户,就剩下那十几家了,这里头就有你知道的,孔祭酒孔家,
颜相时颜兄家族的颜家,虞学究家的虞家,还有你那妾室司徒家族,唉!可惜司徒家族也没落了。
这端木家的老祖宗,就是那孔门十哲里的子贡……”
“什么?端木就是那能言善辩之十哲大能里的子贡?”
秦琼看着再次大惊小怪的李钰,脸色十分不好看;
“你平时读的什么经典,大兄请那蜀中最有名的大儒,来教你那些年,你到底都做的什么学问?修身养性把你养成这个样子了?
静如山岳都不知道吗,如你这般大惊小怪,将来还如何带兵,你这样子和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有何区别?
那端木家族下一代继承人到来之时,你还是这般的模样,岂不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若是如此还不如你去回个帖子,不接待人家也能省去一些笑话出来!”
秦夫人狠狠的拿手指头点了点李钰的额前中间,把李钰的大好头颅给点的前后摇动,李钰也知道一惊一乍的不对,低下头承认错误;
“启禀叔父,孩儿少不更事,惹您老人家不痛快,请叔父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可我若是去回帖不接待人家,反而躲避起来,那不是成了一生的污点,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嘲笑一辈子,我可不想这样,请叔父教我应对之法……”
秦夫人拉过李钰在怀里,扭头对着秦琼陪着笑脸;
“夫君息怒,夫君息怒,大郎还小,夫君何必与他个孩子治气,还是安排一下如何接待才是正经,人家端木继承人来我秦府拜访,也是荣幸之至,夫君可得上点心了。”
秦琼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李钰,说话的口气也平稳了下来;
“他还小吗,你莫要总是护着他,他今年已经束发了,也该懂事的时候了,成天东游西逛的,跟那一帮子吊儿郎当的狐朋狗友聚会,吃的一身酒气,成何体统?
办完了陛下交代得大事,就该回来书房里,安心就坐,多学点本事才对,不趁着年少多学些本事傍身,等到啥时候去了,难道等着胡子白了再去醒悟,再去用功乎?
端木家来拜访,那是大事,多少人家都想请进屋里坐那么半天,张个脸面,他来求教老夫应对之法,却还在一惊一乍的,这种样子,如何接待端木家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