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就在陈宇即将一头栽下城池之际,两边的二人闪电出手,拉住了他铠甲的边缘,将陈宇拖回到了城垛之上。
陈宇流的血有些多了,刚刚的一个恍神,差点就直接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没事,没事......”他靠着旁边的护军兄弟,慢慢匀着气息。这时李狗蛋艰难地‘爬’上了城墙,走到陈宇旁边对他说道:“将军,您有什么话要留给长安的家人吗?咱们护军的我都已经开始问询了,通道也打开了,这就准备放人。”
陈宇强打起精神,甩了甩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走,扶我去,去看看他们吧。我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了,太多......”说到这里,陈宇的泪水都要忍不住流下来了,他强自抬着头,不让眼眶之中的泪水流出,在李狗蛋等人的搀扶之下,向着城上士兵们的聚集地走去。
当他来到的时候,士兵们都一脸寄希地看着陈宇,他们以为陈宇即将带来的是援军的消息。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陈宇缓了口气,对他们说道:“兄弟们,你们这三天的表现都看在我陈宇的眼中,你们是好样的,包括已经躺下的兄弟们,都是好样的!”这时其中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年轻人,憨厚又有些羞涩地说道:“还是将军带兵好,这次打完了仗,我就申请参加护军,我也要像您们一样,杀突厥百夫长,扬名立万,我还要学认字,还要带着我家小敏去长安城!”他握着拳头,激动地说着。
陈宇微微地笑着,架着他的士兵带他来到了年轻人的面前。陈宇伸出一只手,仿佛是要触摸他的头,但等伸过去的时候,却突然变成手刀,一下将他砍晕了过去。
“拖走。”看着瞬间变脸的陈宇,一旁带年轻人的老兵赶忙扑到了拉人的护军身下,他声泪涕下地对陈宇求道:“将军,将军,我是他阿耶,是不是他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我,我您杀了我还不好,就放了我可怜的儿吧,他还有一个年轻的未婚妻,还有老娘要赡养呢!”一旁众多老兵纷纷改坐为跪趴,向陈宇求着情。
陈宇转头艰难地对众人说道:“其实我来,就是想告诉各位的。我用了两天时间到达的甘州,援军本应星夜兼程,昨日就到了,但一直到今日黄昏,他们都没到,已经说明了......我不想妄加猜测张将军,希望各位安守本分,坚守住城墙。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将会随着各位在城中的亲友老小一起,从刚刚发现的密道之中逃生。但逃生有一个原则,就是必须守住城墙,帮他们争取时间。一旦城门失守,那敌人一定会快马加鞭地追赶我们的亲人们,到时候就谁也走不脱了。所以不论各位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请你们遵守军令!将你们的后背,交给我吧!”说着,陈宇推开搀扶着他的护军,深深地对所有人鞠了一躬。
那原本声泪俱下的男人不吭气了,连着周围所有的府军,全部沉默了下来。一直过了许久,男人颤抖着干巴的嘴唇,他用力地捏了捏儿子的腿,对着陈宇就一头磕了下去。
“呜呜,将军!谢谢您救我儿!我,我,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保我儿能有一条生路!呜呜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他此刻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希望。双手抓着地上的干草,紧紧地攥着。
陈宇看着周围纷纷应和的老兵,默然转过了身子。今天有太多的泪点了,真的太多了,若还做平时,他早就泣不成声了,但今天不行。他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他是整个城池的掌控者,他不能就此倒下。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古代那些慷慨赴义的英雄们的心理,一片光明吧。
一行人磕磕绊绊地走到地道口处,陈宇却又换了一个口吻说话。他对那些正在准备逃生,而又议论纷纷的人群说道:“你们是第一批走的,大多都是汉人,所以我想讲明白一件事情。出去以后不准欺负妇孺,不准抛弃任何人。不论自己族老人孩童,还是外族的老人孩童大家都要互相扶持。你们将会在三名我的亲卫的带领下一路向南,一直到我大唐的腹地而解散。如果想去长安的,可随我亲兵去城外程家庄园安顿,如有投奔之处的,或者想要战后回来的,亦可随你往来。切记,出城不许眷恋。你们在城中影响了我们的战斗,所以要先一步转移走你们,我的亲卫才能腾出手等待援军。”陈宇并没有告诉他们真相,他不希望人们满地乱跑。聚集在一起可以悄然离去,但如果乱跑,密道口就是距离南门突厥人几里地的地方。只要被发现,就会团灭。
“将军,那我家那位和孩子?”一个中年妇女怯怯地问向了陈宇。
陈宇笑着柔声说道:“你们孩子只要不够二十岁的,都会被带走。如果够了二十而且还是府军的,那要和我一起等待援军的到来才行。”这时旁边的一个胖大妈也跟着应和了一句。
“你乱想什么呢,人将军都在呢,又不是带着大家一起逃跑。咱们在城里已经给人家添了多少乱了,赶紧收拾收拾走人才对,反正过段时间就回来了还。”一说到战后回来,一群妇女又各自开始叨叨了起来。这让看着这一切的陈宇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还在长安盼星星盼月亮的崔夫人。
“哎,希望怀墨能被高城救活吧。”
他接着不多耽误,又到了自己的府中,此刻夜已经来临。对面突厥的吵闹声也渐渐消失了。当然,他们再不敢夜里随便出来了,而且军营十分的紧张,都在等待着今夜唐军的垂死挣扎。
这一边的陈宇却并未对护军做任何吩咐,他知道就算今晚突厥人全部不睡觉,明天的攻击也不会减弱半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