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史那贺鲁被唐军击败，狼狈逃窜后，漠南和漠北再无一个势力能挑战大唐，各部族都在大唐的统御下休养生息。</p>
几年下来，部族人口增长，羊群也渐渐庞大，伴随着这些的是渐渐滋生的野心。</p>
普哈一直在蛰伏着。</p>
阿史那贺鲁干净利落的失败并未吓到他，反而激起了他的野心。</p>
阿史那贺鲁就是个蠢货，若是换了我来，定然能成功！</p>
人都是这样，看到别人失败后觉得自己能行。</p>
除非是去尝试，否则他们永远都无法认清自己的真实实力。</p>
普哈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甚至做梦都梦到了自己统帅着无数人马纵横草原的场面。</p>
就像是历史上那些眼高手低的人一样，在阿史那贺鲁干净利落的失败后，普哈就决定造反。</p>
此刻五千对五百，他觉得自己必胜。</p>
“万胜！”</p>
欢呼声中，拔野古部崩溃了。</p>
“可汗！”</p>
忠心耿耿的卫士喊道：“我们该走了。”</p>
普哈的嘴唇在哆嗦着，“不，我们还能反败为胜，唐军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败了！”</p>
“可汗快走！”</p>
前方，那个年轻的唐将已经杀来了。</p>
那笑容是这般的狰狞，仿佛普哈就是他的功劳。</p>
贾平安也确实是这般想的。</p>
安抚同罗部的功劳还行，但达不到让他回归长安的地步。</p>
击败叛逆，斩杀敌将，这个够不够？</p>
他不知道，但觉得应当差不多了。</p>
“敌军败了！”</p>
普哈被人簇拥着掉头就跑，顿时这场遭遇战就打成了击溃战。</p>
“小贾！”</p>
唐旭在狂追，可他的马比不过阿宝，只能在后面吃屁。</p>
“小贾！”</p>
朱备渐渐超过了他，回头看了他一眼。</p>
这眼神怎么有些古怪呢？</p>
唐旭回头。</p>
MMP！</p>
他不禁想狂骂。</p>
他的战马腿上不知何时套上了一根缰绳，幸而没有缠住双腿，否则战马一旦突然绊倒，他也会被甩出去，基本上预定了一个阵亡名额。</p>
他停下解决了此事，再度上马，战马欢喜的长嘶一声，然后开始追赶。</p>
那些敌军在四处逃窜，这给追杀制造了极大的困难。</p>
唐旭努力追赶，可怎么都看不到贾平安的背影。</p>
“那个小子，胆大包天！”</p>
追杀一直延续到了第二日。</p>
“敌军大半被杀，该回去了。”</p>
唐旭终于追上了最前面的一批人。</p>
“武阳伯呢？”</p>
有人说道：“武阳伯带着十余兄弟，说是去追杀普哈。”</p>
“这小子……”唐旭想骂人。</p>
……</p>
贾平安带着十余人，一路跟着马蹄印追杀而去。</p>
“武阳伯，该回去了。”</p>
随行的副队正焦麻指指前方的马蹄形，“普哈随行的该有百余骑，而前方……咱们没向导。”</p>
在这等季节，一旦失去方向感，这十余人将会死于冻饿。</p>
“不，你看看这些马蹄形。”贾平安指指前方，“看看，是不是有些稀疏？这说明普哈的麾下军心尽失，此刻只想逃命。可他们没粮食！”</p>
“是啊！这一路校尉都在提醒咱们带着干粮和水在身上，当初不知为何，此刻却是能救命。”</p>
再走半日，前方一匹马倒在了边上。</p>
焦麻下马查看，“武阳伯，他们杀马取血了。”</p>
贾平安走了过去，就见战马的动脉那里被开了个口子，此刻冻的硬邦邦的。</p>
在绝望时刺马喝血，这是保命的要诀。</p>
但这是刺，也就是刺开血脉饮血，随后伤口渐渐封闭，战马依旧能活着。</p>
这特娘的竟然开口子，分明就是饥不择食了。</p>
“他们熬不住了。”</p>
众人不禁欢呼。</p>
“武阳伯果然是深谋远虑。”</p>
立功的憧憬让众人精神一振，旋即继续追击。</p>
当天下午，路边再度出现了死马，而且还有三具尸骸。</p>
“是被砍杀了。”</p>
三具尸骸都找到了伤口，而且身上被剥的光溜溜的，亵裤都没留。</p>
“这是自相残杀。”</p>
第二天凌晨，前方出现了一骑，看着人马都摇摇晃晃的。</p>
听到马蹄声后，这人高举双手叫喊。</p>
“问他……”</p>
焦麻问道：“普哈何在？”</p>
这人摇头，茫然，就指指前方。</p>
“走！”</p>
一阵风吹过，唐军不见了。</p>
这人狂喜了起来，呼喊咆哮。</p>
可转过身，寒风吹过，他打个寒颤，“回来，我知道他在哪？”</p>
寒风卷走了他的话。</p>
“我会大唐话！”</p>
这人哭喊着，渐渐消失。</p>
在这等地方，没有补给，能熬过明天就算是他运气好。</p>
……</p>
“别停！”</p>
普哈喘息着，身后数十骑紧紧跟随，但因为缺乏补给的缘故，此刻人人如恶狼般的，两眼闪烁着绿光，脸颊瘦削，白惨惨的十分吓人。</p>
有人在相互使眼色，有人在嘀咕。</p>
弄死他！</p>
两个铁勒人打马靠近了普哈。</p>
他们的马喘息的厉害，双眼无神。</p>
一人拔刀。</p>
“杀了！”</p>
普哈一声厉喝。</p>
身边的侍卫翻身冲杀，再回头时，两个铁勒人落马。</p>
“可汗，喝血！”</p>
普哈下马，侍卫割开了马脖子上的血管，战马站在那里打颤，普哈把嘴凑上去，贪婪的吸吮着。</p>
那些人都在排队，急不可耐的就像是要去享用美食。</p>
战马渐渐不支，打颤着倒在地上，有人拔出横刀，破开马腿，割一块肉下来，就这么热气腾腾的啃噬。</p>
“可好吃？”</p>
这人抬头，脸上全是马血，幸福的道：“好吃！”</p>
马心被取了下来，奉献给了普哈。</p>
他一口咬去，血淋淋的咀嚼着。</p>
“都安心。”他吃了马心，在身上搓搓手，和颜悦色的道：“虽然失败了，可咱们还能去投奔阿史那贺鲁。”</p>
有人担心的道：“可阿史那贺鲁和铁勒是世仇！”</p>
“可他失败了，所以他需要汲取各方的人马。还有，我当年曾经救过一个突厥贵族的命，那人就在阿史那贺鲁的麾下，只要寻到了地方，我保证，你们都将成为头领。”</p>
希望重新被点燃。</p>
唯有两人蹲在地上，神色木然。</p>
什么救过突厥贵族的命，这等话哄哄这些在绝望中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蠢货还行，但凡聪明的，都知晓这不可能。</p>
若是遇到了突厥贵族，普哈只会斩下他的头颅去请功。</p>
所以，这只是缓兵之计，让大家继续跟着他去送死。</p>
那二人蹲在那里，低声说着。</p>
歇息了一刻钟多一些，众人再度上马。</p>
一路缓缓而行，左边有一片林子，普哈欢喜的道：“去弄些东西，想办法生火。”</p>
有人说道：“烟火怕是会引来唐军。”</p>
普哈坚定的道：“唐军在这等时候不会再来了。”</p>
众人进了林子，寻了些枯枝点火。</p>
有人杀了一匹马，喝了马血后，烤马肉吃。</p>
“可汗，你为何不吃？”</p>
普哈站在边上，目光平静，“你们才是我的根本，你们吃饱了，我就饱。你们饿，我就算是吃着最肥美的羔羊肉也会饥肠辘辘。吃吧。”</p>
有人感动的落泪，那两个老鬼却只是低头吃马肉。</p>
普哈在周围转圈。</p>
他突然叹道，“这草原……”</p>
十余人缓缓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身体弓起。</p>
普哈向外走去。</p>
那十余人突然拔刀劈砍同伴。</p>
那些正在吃烤马肉的铁勒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有人被当场砍死，有人挣扎着窜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