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的产期已经很近了。</p>
杨德利一脸兴奋，“就是这几日了。”</p>
“一定是个男娃！”</p>
杨德利信誓旦旦的。</p>
到了百骑，贾平安先看了消息，随后进宫请见。</p>
武媚在宫中已经开始理事了。</p>
“大清早就请见，这是做了什么坏事？”</p>
武媚笑了笑，邵鹏点头，内侍转身去迎。</p>
武媚看了几份文书，随后放下，问道：“太子可起了吗？”</p>
“起了。”</p>
邵鹏低头，“皇后，有人说……太子该独居。”</p>
“独居？五郎才多大？若是独居，天知道会被那些人带成什么样。”武媚讥诮的道：“都是人精，这是想往五郎的身边递人呢！五郎还是个娃娃，懂什么？此刻讨好了他，以后自然被牢记心中。这等手段……下流！”</p>
贾平安来了，见阿姐好像有些不渝，就笑道：“晨风徐徐，阿姐看着恍如神仙中人。”</p>
邵鹏见武媚眼中多了笑意，心道：武阳侯果然拍马屁的手段一流。</p>
“可是有事？”</p>
“是。”贾平安严肃的道；“昨日听了阿姐的话，我想着那等机灵的要么人品有问题，要么就是太过轻浮，或是不学无术……若是选不好人，对太子影响颇大。”</p>
武媚不置可否的道：“你有人选？”</p>
贾平安笑道：“阿姐，我恰好知晓一人。”</p>
“谁？”</p>
“长安县县尉曹英雄。”</p>
……</p>
大清早，长安县县令袁进处板着脸进了值房。</p>
“去煮了茶水来。”</p>
他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p>
早上的县廨里很安静，让人生出了悠然见南山的惬意来。</p>
再来一杯茶汤，喝下去浑身暖洋洋的，这样的日子他能过一百年。</p>
茶水还没好，有门子来报，“明府，有客人求见，说是明府必见的。”</p>
“要见老夫却故弄玄虚，哄骗不至于，否则老夫能让他悔不当初，那便是身份不便透露。”袁进处有些好奇，“请进来。”</p>
门子转身，到了门外时脸上就露出了谄笑，“明府有请。”</p>
先前他可是冷若冰霜，此刻变脸，就是因为袁进处的一个请字。</p>
男子穿着普通，神色却格外从容，仿佛县廨就是自家后院。</p>
进了值房，袁进处讶然，“是你？”</p>
男子跪坐下来，“有人托我传话。”</p>
“你在官员之间来回转，专门为人传话办事……老夫和你并无交情。传话，谁的话？”</p>
袁进处的眼中多了警惕之色。</p>
来人他认识，专门在官场转悠，今日为这个官员办个事，请个托。明日为别人去传话。</p>
这等人就是官场润滑剂，少不得，但却不能亲近，否则今日你和他说过的话，明日就会成为别人的谈资。</p>
男子自顾自的说道：“那人说，长安县县尉曹英雄道德败坏，此等人留在长安便是祸害。”</p>
这是要赶尽杀绝，把曹英雄赶出长安城？</p>
袁进处觉得有些荒谬。</p>
“那人说，希望能和明府寻机把酒言欢。”</p>
袁进处的眼中多了激愤之色，“这是长安县！老夫是县令！”</p>
真当县官不是官吗？</p>
男子起身，微笑道：“我知晓明府一直想寻个靠山，那家便是靠山。”</p>
袁进处心中一震，“那人是谁？”</p>
“清河崔。”</p>
男子颔首告辞。</p>
袁进处坐在那里发呆，眼神变幻。</p>
“此事……做，还是不做？”</p>
“老夫会心中不安。”</p>
“可……宦海艰难，看着那些曾经的同僚扶摇直上，老夫……备受煎熬。”</p>
“此事……”</p>
袁进处拿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p>
带着羊油味道的茶汤在口中涤荡着，袁进处咽进去，神色平静的道：“人上人！”</p>
他起身出去。</p>
“把曹英雄唤来。”</p>
曹英雄闻讯而来。</p>
“见过明府。”</p>
老崔外放了，袁进处接任，这人性子不大好，冷冰冰的，所以官吏们都有些怕。</p>
“听闻你喜欢老鸨？”</p>
这……</p>
曹英雄的脸红了。</p>
这是私事啊！</p>
他点头，“是。”</p>
黄湖和几个官吏准备出去，见状止步。</p>
袁进处淡淡的道：“你喜欢谁与老夫无关，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县尉的身份逼迫那些老鸨陪侍。以权压人，以公谋私。”</p>
曹英雄愕然，“明府，这话从何说起？”</p>
袁进处微怒，眼中多了厌恶，“老夫早有耳闻，只是想看看你是否有悔过之心。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不堪之极。老夫既然为长安县令，就不能允许长安县有你这等败类。”</p>
他拂袖转身，“老夫回头就会与吏部沟通，你好自为之。”</p>
上官觉得你不妥当，直接上报到吏部，这就是让你滚蛋之意。</p>
曹英雄站在那里，眼睛都红了，“下官睡老鸨是在为官之前，下官科举失利就已经在长安城中有了名号……痴爱老鸨曹英雄……明府！”</p>
袁进处进了值房，反手关门。</p>
呯！</p>
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p>
横批：不服不行！</p>
“哈哈哈哈！”</p>
身后传来了大笑声。</p>
曹英雄回身，却是黄湖在捧腹大笑。</p>
“耶耶终于等到了你的下场，哈哈哈哈！”</p>
黄湖愤怒的道：“当初崔义玄在时，你跟着得了多少好处？硬生生从我的手中抢走了县尉之职，那时的你意气风发，可想过有今日吗？</p>
老天有眼，恶人自有恶报，崔义玄走了，新来的袁明府公正无私，你这等渣滓自然无所遁形！”</p>
曹英雄面色惨白，他想到了一个人。</p>
崔云！</p>
这是崔云的手段！</p>
这下真的完了。</p>
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求贾平安，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待吏部的重新安置。</p>
长安城他是混不下去了，弄不好就会被赶到某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做个县尉什么的。</p>
不，他是恶评被赶下来的，出外不会平级，弄不好会降级。</p>
官员被降级，对政治生命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p>
老子发誓……再不睡老鸨了。</p>
门子一溜小跑进来，在值房门轻声道：“明府，宫中来人了。”</p>
袁进处急匆匆的出来，迎了出去。</p>
晚些他带着一个内侍进来。</p>
“中官请。”</p>
袁进处想请内侍进值房，内侍摇头，目光转动，“县尉曹英雄可在？”</p>
老子又惹事了吗？</p>
不对，那崔云难道还能请动了宫中人来打压我？</p>
那就等死吧。</p>
曹英雄准备躺平……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p>
“下官在此。”</p>
内侍看着他，“若有人诽谤贵人该如何？”</p>
按照一般的手段，这等时候就该反驳，批驳。</p>
可你为啥问我这个问题？</p>
难道我污蔑谁的？</p>
没有的事儿啊！</p>
曹英雄下意识的道：“抽他，以牙还牙。”</p>
呃！</p>
内侍一脸便秘的模样，想到了先前邵鹏的交代。</p>
——若是他说辩驳，你便回来。若是他说动手，那便让他进宫。</p>
所有人都想着辩驳，可却无人想过越辩驳，贵人的名声就越坏。所以不如动手，把事情闹大，闹到皇帝和皇后那里去，一巴掌拍死对手。</p>
如此，贵人无事，还得了个有事儿就求爹娘帮忙的好处。</p>
——父母在许多时候更喜欢孩子主动来求助。</p>
内侍觉得这货运气不错，他对袁进处颔首道：“袁明府治下能有这等干员，可见袁明府管治有方。”</p>
“中官过誉了。”</p>
袁进处觉得不妙。</p>
什么干员？</p>
“你说的干员……”</p>
内侍笑道：“曹县尉被贵人看重，马上要进宫了。”</p>
曹英雄下意识的捂着下身，“下官没想过进宫。”</p>
内侍面色黑了一下，“是陪侍太子殿下。”</p>
曹英雄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晕晕乎乎的，“谁？太子殿下？”</p>
内侍很满意他的震惊，“跟着咱进宫吧，若是应对无错，你就是太子侍读了。”</p>
太……太子侍读？</p>
曹英雄猛地想到了贾平安，“兄长……”</p>
昨日贾平安说有我，让他放心。</p>
今日他本已绝望，可没想到转瞬就人间天堂。</p>
他是何等人，宫中如何能知晓他这个小虾米？</p>
贾平安和皇后以姐弟相称，为太子举荐一个侍读……</p>
“兄长。”</p>
曹英雄热泪盈眶。</p>
袁进处只觉得自己挨了一巴掌，但更重要的事儿却忘记了。</p>
黄湖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身边有人说道：“黄县尉，那曹英雄可是攀上高枝了。”</p>
黄湖身体摇晃，“不该！”</p>
死对头又高升了，让他倍感难受。</p>
袁进处一拍脑门，“那曹英雄以后就在贵人的身边，若是说老夫的坏话……”</p>
……</p>
求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