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安笑了笑,“我可怕了吗?”</p>
“他们会低头,随后和李义府狗咬狗,利益交换。”</p>
王勃说道:“李义府贪婪,就怕他不肯。”</p>
贾平安觉得这娃的阅历还是浅薄了些,“你小觑了士族,这等家族存在多年,手中握着许多外人不知的东西,李义府贪婪在此刻却是好事,他们只需给出相应的报酬,就能换取李义府收手。”</p>
“李义府可是陛下对付士族的利器,他和士族交易,不怕陛下厌弃了他?”王勃觉得不可思议。</p>
这娃做事的风格很奇葩,不,是三观奇葩。</p>
贾平安看到书房外人影闪过,就笑了笑,“李义府不是忠犬。”</p>
“可李义府为陛下撕咬那些对头,为何不是忠犬?”王勃不解。</p>
“忠犬不会如此贪婪,李义府全家上阵受贿,你觉着可是忠犬?”</p>
“小娘子!”</p>
徐小鱼和段出粮回来了。</p>
外面人影闪过,兜兜很不服气的道:“阿耶没看到我。”</p>
贾平安莞尔,“是啊!兜兜藏的好。”</p>
徐小鱼进来。</p>
“话都传到了?”贾平安招手,示意兜兜进来。</p>
徐小鱼束手而立,“是。”</p>
段出粮说道:“先前那些人先动手,我和小鱼还击,打伤十余人。”</p>
贾平安有些头痛,“多少人断了手脚?”</p>
徐小鱼干笑,段出粮木然道:“十余人。”</p>
兜兜站在贾平安的身侧,好奇的问道:“段出粮,你为何木木的呢?”</p>
段出粮窘迫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比鬼还吓人的笑容,“小娘子,我只是习惯如此。”</p>
兜兜藏在贾平安的身后,“你笑起来更吓人。”</p>
段出粮马上收了笑容,兜兜不忍,“你笑吧,我不怪你。”</p>
段出粮的眸中多了些柔色,“是,以后见到小娘子我便多笑笑。”</p>
兜兜说道:“你多笑笑,回头我寻阿娘,请阿娘为你寻个娘子。”</p>
段出粮至今未婚,按理该强制婚配,可谁敢嫁给这样的人?</p>
段出粮窘迫的面色微红,额头见汗,“此事……此事……”</p>
贾平安笑道:“去歇息吧。”</p>
段出粮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p>
兜兜很好奇,“阿耶,徐小鱼一提到寻娘子就欢喜,段出粮为何不欢喜呢?”</p>
呃!</p>
贾平安板着脸,“子安你来回答。”</p>
我也不知道啊!</p>
王勃想死,但还是笑道:“大概是不喜欢吧。”</p>
“哎!”兜兜小大人般的叹息,“那他以后就要一个人了,阿耶,家里会为他养老吗?”</p>
贾平安点头,“当然。”</p>
兜兜欢喜的道:“那就不管了。对了阿耶,阿娘先前偷偷拿了肉干……”</p>
“咳咳!”贾平安说道:“晚些我再说她。”</p>
这母吃女笑的,让他也没辙。</p>
等兜兜走后,王勃问道:“先生,此事多久能见分晓?”</p>
贾平安说道:“不会超过两个时辰。”</p>
那么精准?</p>
不过是一个多时辰后,崔建来了。</p>
“小贾,多谢了。”</p>
“崔兄客气了,正好,晚上一起饮酒。”</p>
王勃心中一惊,旋即不解的问道:“先生,他们竟然低头了?”</p>
“他们没有两败俱伤的勇气,这一点我从开始就知晓。”</p>
贾平安淡淡的道。</p>
王勃回想起了贾平安在此事中的言行,这才恍然大悟。</p>
“一个崔侍郎倒下了,可数十士族官员却会成为陪葬,他们必然不舍。”贾平安这是在教导他。</p>
王勃束手而立。</p>
“别高看了那些人,什么诗书传家。”贾平安说道:“人很复杂,别把人想的太高尚。士族靠什么维系了数百年不倒?不是什么家学渊博,而是……抱团后的庞大势力和不要脸!”</p>
王勃瞠目结舌。</p>
贾平安微笑,“不信?”</p>
徐小鱼进来,“郎君,李义府的内侄酒后重伤他人,就在方才,有人去刑部自首,说动手的是自己。”</p>
王勃:“……”</p>
他沉默着,良久问道:“先生,律法呢?”</p>
“律法啊!”贾平安说道:“律法只是生而为人的底线。但许多人都没有底线,这里面包括高官,包括士族。”</p>
王勃迷茫了。</p>
晚饭前他回到了家中。</p>
“三郎。”</p>
王福畴见儿子回来不胜欢喜,“你等着,为父这便去做饭。”</p>
晚些饭菜好了,王勃一看和往日差不多,就抱着希望问道:“阿耶,如今可能存钱?”</p>
他不在家吃住,按理应当能省下一笔钱。</p>
王福畴一怔,“好像没吧。”</p>
王勃绝望了。</p>
“阿耶,若是你一人过活可能存钱?”</p>
王福畴仔细而认真的想了想,“大概……很难吧。”</p>
不管是一人生活还是养着几个儿子,王福畴依旧是有钱就花,一钱不留。</p>
吃完饭,父子二人喝着茶,聊着闲话。</p>
“阿耶,你以前说士族颇有节操……”</p>
王福畴讶然,“今日为父听闻了赵国公和李义府之间的争执,后来说是士族也掺和了进来,赵国公驱虎吞狼,让李义府和士族争斗……可是为了此事?”</p>
王勃说道:“阿耶,此事先是华州此事廖友昌谄媚李义府,主动征发民夫,狄先生见不惯就阻拦,被闲置。廖友昌把此事报给了李义府,狄先生给了先生书信……”</p>
“那如何扯上了崔建?”王福畴终究是个学问人,对这等手段压根不懂。</p>
“先生当朝一笏板打肿了李义府的脸,李义府却不敢直接报复先生,就寻了先生的好友,工部侍郎崔建的麻烦。”</p>
王福畴明白了,“崔建乃是崔氏的人,去寻求帮助,可崔氏却置之不理,于是赵国公便出手……”</p>
王勃点头,“阿耶,先生驱虎吞狼,手段用的洒脱,可士族竟然低头,主动和李义府寻求交易,节操呢?”</p>
“节操啊!”王福畴叹道:“你先生如何说的?”</p>
王勃说道:“先生说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节操。”</p>
他问道:“阿耶,这话可对?”</p>
贾平安一番话彻底颠覆了王勃的三观,所以他需要寻求父亲的指点。</p>
错的吧?</p>
他一直认为许多人应当正直不阿,可贾平安却告诉他这只是表象。</p>
王福畴苦笑,“以前为父也觉着那些前辈正直不阿,可……后来为父在宦海厮混久了,见多了,这才知晓……为父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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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悚然一惊,“阿耶正直。”</p>
王福畴淡淡道:“为父的仕途如何?”</p>
王勃怅然若失,“惨淡。”</p>
正直的人仕途惨淡。</p>
而李义府这等人却飞黄腾达。</p>
“你先生这般说,是想告诫你……莫要自作聪明!”王福畴知晓儿子的秉性,“朝中谁敢殴打李义府?”</p>
王勃茫然道:“就先生。”</p>
王福畴点头,“你这位先生行事……你看看他,先是殴打了李义府,接着为了崔建让杨德利举报士族虚报官员政绩之事,这手段谈不上光明,若是你以为的正直不阿可能做到?”</p>
王勃摇头,“做不到。”</p>
王福畴说道:“所以你的先生成功了,而为父和你都无法成功。这不是聪慧与否的问题,而是性子的问题。”</p>
王勃喃喃的道:“先生是想说我有些迂腐吗?”</p>
王福畴摇头,“不,是自作聪明。”</p>
……</p>
“陛下,士族的人去寻了李义府。”</p>
殿内有些微风,恍如帝王沉凝的神色,让想压压鬓角长发的沈丘纹丝不动。</p>
“难怪弹劾崔建的奏疏戛然而止。”</p>
皇帝微笑道:“也好。”</p>
什么也好?</p>
李义府竟敢私下和士族达成交易,更是能操控朝政……也好?</p>
王忠良打个寒颤。</p>
武媚说道:“陛下,平安那一笏板打得好啊!”</p>
李治本来心情郁郁,闻言不禁气笑了,“当朝打人打得好?”</p>
武媚说道:“平安打的乃是李义府那条野狗!”</p>
王忠良发誓皇帝此刻神色平静,仿佛李义府真是条自己养的野狗。</p>
“陛下。”沈丘觉得不大妙,“赵国公遣人去士族那边威胁,那二人动手,打伤十余人。”</p>
“打得好!”</p>
帝后异口同声。</p>
……</p>
郑县。</p>
狄仁杰已经被晾了好几日,此刻在住所里无所事事。</p>
“明府,廖使君遣人来了。”</p>
狄仁杰抬眸就看到了那个官员。</p>
……</p>
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