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时辰已是到了晌午。
雪晴日出,苏鸿信与那陈小辫一合计,说干就干。
先前二人一番细聊苏鸿信才知道,原来这群响马绺子,乃是这陈小辫暗中招揽的人马,算得上是一支抵抗俄国洋人的义军,可惜清庭不作为,这事儿又不能大张旗鼓,搁明面上来,故而,便装成一群响马,聚势在此,劫掠官府,抢杀洋人,至于那刀疤老奎,则是用来遮掩的。
苏鸿信听完,对这个女人已是心生佩服,何为巾帼不让须眉?眼前这便是啊,眼下这个时代,一介女流竟能想到杀敌报国,那可真就是不容易。
双方一定计,李云龙这边已是吩咐交代了一番,那群响马也都纷纷动作,不到一个时辰后,合共五百余人,浩浩荡荡,人皆背着土雷,携着糯米,又带着锹铲铁器,赶着车马,朝那白山而去。
不得不说这陈小辫真就是心思灵透,早在得知山中有墓的时候,已是挑了几个手脚灵活,擅长身法的外家拳好手上山探了一探,沿途留下印记,遇到那险峻恶地又挂绳缀索,如此一来,倒是省了很多功夫。
只是如今正值隆冬,山上积雪深浅难测,且地势险恶,所以到了山脚,又从五百人里挑了百来位好手,先行上山探墓,等到一探究竟后,再让人发出信号,由山下的人接应。
跟着陈小辫挑出来的引路人,众人这便踏入了长白山的原始森林,沿途所见,端是风恶路险,偏僻荒凉,白茫茫的一片,凛冽风声穿过雪林带出呜呜呼啸,似鬼哭神嚎。
险峰陡峭,一行人只似长蛇排开,跟着那引路的汉子顶风冒雪,攀岩钻洞,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一个个已是满身霜雪,须发皆白,口中吭哧吭哧呼着白气。到了这般大雪封天的时节,连山上的老狼都得躲窝里猫冬,虽说路长风寒,但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变故发生,各自过程暂且不表。
众人晌午出发,临到傍晚方才赶到一座无名山岭。
陈小辫浑身裹着一张熊皮缝制的大袄,一张白净姣好的瓜子脸早已是冻得发红,她揉了揉鼻头,指着山岭西坡。“呼,就是这儿,早先我就派人来看过,把方圆几处山峰都看了看,但只有这一条裂缝!”
远远看去,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只见有一座无名山岭突兀的落在那,之所以突兀,是因为此山竟然是通体乌黑,寸草不生,山岭上尽是些裸露的嶙峋怪石,焦黑一片,像是被雷击过。
还没靠近呢,那山上便有声声“呜呜”怪嚎冲出,他停脚一看,只见无名山峰的山脚下,一条巨大的幽黑裂缝,正像是一只恶兽的大口,半张半阖,遥遥对着众人,寒风卷雪一过,那裂缝中便带出先前呜呜古怪风啸,恍惚间让人只以为前面是那幽冥地府的入口,藏有万千冤魂一般,听的人肌肤起栗,背脊生寒。
别人瞧不见,可苏鸿信肉眼一眯,眸中精光一亮,却是瞧见那裂缝中赫有滚滚怨煞黑气溢出,与此同时,手上沉寂久矣的戒指此刻亦是生出一股沁寒冷意,刺激着他浑身的血肉。
更诡异的是,别的山头哪怕冬雪覆盖,但好歹也能瞧见一些枯木藤蔓,但这座山,寸草不生,俱是嶙峋怪状的山石,好不诡谲妖邪;这里既然是龙脉的范围,势必风水极佳,可眼前竟然成了绝地,底下必然有非同寻常之物。
“动手!”
陈小辫一声令下。
一众人马哪怕心有怯意,被这恶风怪穴所摄,但眼见人多势众,加上身手利索,一个个纷纷抛绳引索,不多时裂缝上已是垂下十七条长绳,每隔两米,皆打一结,以此用于借力攀爬。
苏鸿信则是跟着行到山前,抬脚一刮雪地,只见露出来的泥地都是黑的,透着乌红,颇为粘稠,像是被污血浸染过一样。
“好重的煞气!”
他不懂风水,但眼前一切,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此处大小不详。
苏鸿信一咬牙。
不管了,龙潭也好,虎穴也罢,今天不下去探个清楚,只怕他永难心安。
眼见这些人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攀绳而下,苏鸿信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诸位可都得留点神,咱们是为求财,真要遇到不对劲儿的地方,保命要紧,别逞能!”
“哼,你小子要是怂了,那就在上面侯着,到时候得了东西,咱们也还分你一份!”
说话的是先前那两个化劲高手里的瘦子,冷笑讥讽,话中带刺。
苏鸿信一听,得,既然这样,他也懒得废话了,该说的他之前也都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行结果如何,且看天意。
“老爷子,守诚你们跟紧我!”
说完,他已是挑着一条腕口粗细的麻绳,双手一握,一节节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