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等人乘坐的小船顺风顺水驶入海湾,视野变得开阔,才看清了所谓的宋军。
的确有数千人马在海岸边,不过不是在打仗,而是在逃亡。远远的看到,又无数的宫女嫔妃正在上船,估计皇帝赵禛早就在船上了。
刘博取出了望远镜朝那边张望,他突然一震,把望远镜递给了文天祥。
文天祥也用过水西坊生产的这种望远镜,早就奉为战场神器,也给自己也准备了一支。谁知道自己进了大牢,再也没有机会使用这东西。
望远镜中,文天祥一眼便看到了皇帝。此刻的赵禛,一点也没有逃亡的狼狈,他坐在甲板前端的船舱内,穿着龙袍,左拥右抱的搂着两名宫妃,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这哪里是逃亡,倒像是出海游玩,蒙古大军不过是为皇帝陛下增添了淫乐时的刺激氛围罢了。
文天祥把望远镜递给了吴禾,叹息着摇摇头。他当然知道天子有脑疾,他对天子从来都持包容态度。这样也好,大宋灭亡之时,天子没有痛哭流涕,没有下跪求饶,而是继续游乐人间,作为一个有脑疾的天子,倒也不算丢我大宋的脸。
“走吧,别看了!”
老船工是刘博的人,好不容易虎口脱险,他一刻也不想见到大宋的官家。
文天祥抱拳道:
“刘博兄,诸位,感谢救命之恩,天祥无以为报。请诸位帮人帮到底,就远远的跟着那艘大船,好吗?”
船上诸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刘博,这事还得他拿主意。
刘博当然能够体会文天祥此时的心情,于是道:
“天祥兄,实不相瞒,此次营救你,是奉恩师之命。恩师说,天祥是大宋的脊梁,哪怕宋廷再污浊不堪,文天祥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要我们师兄弟务必将你救出,并且要充分理解你拯救家国的拳拳之心。”
文天祥还没听完刘博的话,早已泪流满面:
“文天祥何德何能,能得纪先生如此垂爱?若先生不被奸人所诱离开水西,恐怕早已率水西大军与我大宋共抗蒙元。哎,误会已深,水西君长能够收留我大宋难民,也可见其胸怀宽广。”
一位船夫哼声道:
“文大人口口声声说是误会,我看你还是不愿意承认大宋朝廷的无耻。那贾似道睚眦必报,又觊觎我水西宝货,于是出了下三滥的手段骗走了我家师祖。文大人还在为他遮掩,罔我家师祖和我水西学派对文大人满腔热忱……”
刘博赶紧制止道:
“阿齐,不要说了!文大人有文大人的苦衷,一切听从指挥,谁要是敢有怨言,就立刻滚回水西去。”
阿齐委屈的低头划桨:
“是,恩师,弟子知错了。”
文天祥也感觉自己真的欠水西太多了,上次用水西宝货填平了贾似道荆湖南路捅下的窟窿,现在这些水西好汉又冒着生命危险,把自己从大牢里救出来,那钱塘岸边的滚滚浓烟还触目惊心,自己担心的居然是那位傻皇帝。
可作为士大夫,忠君爱国是最起码的操守,现在又是家国沦丧之际,他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就这样坐着大船,漂向灭亡的深渊呢?
文天祥本来想让水西的恩人们都上岸逃往水西,他和吴禾这两位宋臣远远看着皇帝的大船,一旦遇到什么不测,说不定会起到一丁点作用。可是刘博不走,他要遵从恩师纪弘成之命,协助文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