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孩子似乎是魔障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偏偏观察力又那么敏锐,她只要有一点儿不舒服,掩饰得不够到位,都会被看出来!
梅宴勉强坚持到现在,已经濒临崩溃:她已经喝过几十种颜色质地味道都各有千秋的奇怪液体了,这孩子,不能再惯着了!
“徒弟,我跟你说实话吧。”这天,梅宴端着一碗全新品相的、颜色已经很难形容的灵液,面色严峻,决定摊牌。
“筑基之后的女修士,就很少再有月信,结丹之后就完全不再有,也很难怀孕……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嗯?”
沈鱼眨着眼,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茫然许久,他在师父严肃的表情和语气中,感受到了那种急迫的真诚。
“不……不是?”小徒弟难以置信地歪着脑袋,疑问,困惑。
梅宴沉重地强调:“为师真的不是痛经。”虽然这种事有点不好意思,可事到如今,必须说清楚!
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的同时,沈鱼几个月来的信仰开始崩塌:“那你、你那是怎么回事?”
“我身上是旧伤。”梅宴叹气道,“是魔渊战争留下的旧伤了。说起来复杂,那时候我的合体期元神被剥离,只保下一个金丹。阴阳失调是真的,但是这伤,不是吃点儿药就能好啊。”
沈鱼皱起眉头,还是不太相信。
多日把脉,他可是很清楚的:即使是症状发作的时候,梅宴的灵脉可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这怎么可能是伤?
“怎么说呢,简单的讲,我的元神不完整,压不住两仪轮,所以那东西不高兴了就要给我作乱。不会伤到我,但是在那期间,充盈的灵气会让我很难受。”
梅宴扶着额头,继续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去火池子里面泡着,就是去压制体内的灵力。火灵浆里面温度高,比阴极泉的泉眼会舒服一点……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气血不通。”
沈鱼陷入了沉默。
根据他所熟知的这部分医理,这个解释可能是真的——同时这也解释了他这几个月为何会徒劳无功,因为治疗方法根本就不对!
意识到这个问题,沈鱼的脸色就像霜打的茄子,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梅宴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点心虚:真相,对他伤害这么大吗?
唉,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就告诉他好了。本是出于好意,让他给自己“治”了这么久,但是这样反而是让他白忙活一场。
无良师父头一次感到了浓浓的愧疚。若是自己忙了几个月,却发现被骗到了完全错误的方向,也会很伤心的吧!
梅宴本来以为,任他摆布、听话喝药,就是对自家小娃娃最大的支持。
这么会疼人的乖徒弟才十岁,是个刚入门的新手药师,她难道就直接说,我这是破罐子破摔、早就没得救了吗?
但是沈鱼明显是很不喜欢这种刻意隐瞒的、深沉的爱。
他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神色变幻,从刚开始的天塌了一样,逐渐有了浓烈的情绪,现在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愤怒,奶凶奶凶地瞪着她,就差直接说“我恨你”了。
“生气了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不过,这个伤真的很麻烦的。”梅宴伸手摸他的脑袋,这孩子就是这样,有什么不高兴的,基本上摸摸头就能哄过去。
但是沈鱼却一把拍开了她的手,把梅宴吓了一跳。小孩恶狠狠地看着她,捂着嘴巴开始哭,梅宴被吓得麻了爪子,她这还是第一次摸摸头被拒绝。
“诶,真生气了?你……别哭啊。”梅宴心虚地左看右看,企图直接抱抱,来安抚小孩子。“我这不都一直都配合你吃药的吗?你那些药挺好用,真的,都是很好的灵药。”
沈鱼却更生气了,直接把她推开:“你宁可忍着疼,也要骗我!”
咦,竟然是因为这个生气吗?梅宴失笑,摊开手故作轻松地道:“我没事的,二百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二百年都这样!”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唉……知道你会心疼人,跟你亲娘一样。”梅宴叹息,虔诚地合掌认错:“为师错了,害你白辛苦一场。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
沈鱼抽抽噎噎地,还是执着地追问:“二百年都这样?”
梅宴摸摸鼻子,赶紧说实话:“没,刚受伤的时候,在天雨莲那里调养过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时候修回了元婴,一直都还好。最近,这不进阶了嘛,才又开始出问题。”
她现在是知无不答,不敢再有一点儿敷衍。沈鱼似乎是相信了这个解释,抹着脸抽答答地努力止住哭,却不太成功;感到很没面子,他羞恼地扎进了师父胸前。
梅宴抚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听见他闷闷地问:“你是为了我才进阶的吗?”
“不是不是。”她赶紧否认。
但是熊孩子一抬头,直接指责:“你骗人!”对师父这种习惯性骗人的家伙,问话的时候要听着心跳。
梅宴的脸都变成了一个囧字,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孩子练出了一身看破自己谎言的本领!
“好好,你说是就是,你别哭了啊孩子,衣服都让你哭湿了。”
她的前襟已经洇开了一大片水,凉飕飕的——这么能哭?这孩子水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