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又好气又好笑,“痴儿,朕杀人与你何干!”他又吩咐那个下水救人的宦官,“赶紧的把太子送回东宫取暖,再去请太医诊治!”
看着儿子被宦官强行架走,老朱对身边的元生道:“那几个宦官当厚赏重用!”他又瞥了瞥衣服只脱到一半又往回穿的几个宦官,“这几人杖毙!”
不理身后的惊慌的求饶声,老朱转头往中宫的方向去了,中宫有点冷清,只有院子中的一株腊梅开得正艳,冷风之中香气不减。
老朱不要宫女通报,直接步入正殿,到了偏厅只见马大脚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用饭,老朱大剌剌的坐到旁边,可看清桌子上的饭菜,不由的道:“吃的这么简单,这是哪里又遭灾了,朕怎得不知道。”
桌子上头只有一碗糙米饭,一碗炖萝卜一碗菠菜豆腐汤,按照马大脚的习惯一旦哪里受灾或者朝廷有战事,她都是要吃素的。
见老朱突然出现,马大脚放下手里的筷子,稍微整整了衣衫起身见礼,“皇上要来,怎得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臣妾没有准备您的饭菜这便去做。”
“做什么做!你坐下!朕又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小时候这样的饭食也不是常吃得到的,给朕盛一碗饭就成。”
马大脚忙安排宫女给老朱盛了一碗糙米饭,老朱接过来往嘴里扒了一大口,夹了一块萝卜大口吃了起来,“还是你的手艺好,这萝卜炖的酥烂,既好克化又消食,皇后是肠胃不舒服吗?怎得不让太医来诊治!”
“臣妾没有不舒服,只是胃口不佳,听说陛下定宋濂的孙子谋逆之罪,已经将宋下狱,就连宋先生也要跟着连坐,可是真的?”
老朱浓眉一皱,“是真的又如何!皇后没胃口,朕也没胃口,朕不吃了!”
他说完还像小孩子似得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抱着胳膊一副气咻咻的模样。
马大脚嘴角微微一笑,温言劝道:“皇上是否有证据证明宋先生参与谋逆之事,如果没有的话,那宋先生就还是太子的老师。寻常人家为子弟请私塾先生,还能礼仪周全,敬以“天地君亲师”之列,难道天子之家还不如寻常百姓吗?
臣妾听闻宋先生回乡之后,每日身穿布衣,用粗茶淡饭,不置田产,不言政事,严律子侄,亲友凡事以官事相托皆严辞拒绝,甚至辟净室不见外客,请陛下告诉臣妾,他又如何和千里之外的胡惟庸勾结谋逆的。”
“谁叫他有个不肖子孙,按照大明律他就该连坐,你家兄弟常言当朝廷当依法治国依法办事,要不把他从牢里请来给皇后说说其中道理。”
“那倒不必,他不自量力活该他被关!”马大脚的火气似乎上来了,“既然陛下执意要杀宋濂,臣妾也没有办法。宋先生到底和标儿师徒一场,如今就要被陛下斩首,臣妾也只能学寻常百姓,戒酒戒荤为宋先生修福,祈求他黄泉路上平安。”
老朱拍着桌子吼道:“皇后你这是何必呢!因为皇后曾对朕说过人无完人,对官员当宽容怜惜不能动辄得咎施以酷刑,朕才颇多容忍谁知姑息养奸才今日之大祸!”
“那臣妾的罪过还真是大了,臣妾还以为是江山底定天下太平才有今日之祸呢。”
老朱一怔,然后看向马大脚的双眼,对视片刻便哈哈大笑,被自家婆娘揭了短,他没有半点害臊脸红的意思,毕竟他多么难堪无助的境况马大脚都见过。
他的大手突然按住马大脚的手轻声道:“皇后,朕不过是想我朱氏江山传承万万年罢了,这难道有错吗?”
马大脚把另外的一只手叠在老朱的手上,语重心长的道:“陛下没错,君主虽圣明,却也不能一人治天下,少不得要选贤与能。标儿没有陛下的开天辟地的本事,若是把人都杀光了谁来帮他治理看守天下,我朱氏江山又如何传承,难道要指望他那个惫懒成性的舅舅帮他操持吗?”
老朱闻言噗嗤笑出声来,“皇后倒是有识人之明,朕暂且收一收,饶宋濂一命就是!”
元生突然快步进了殿,“陛下,韩都督来了,说带了一贵客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