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父,大父,复州鄂州在‘进奏院’的‘院士’缺额,怎地让给了三郎?季叔也太偏心了一些。”
漠北的一处“大城”,夯土墙配合着古怪的“堡垒”,在一望无际的平地行,显得极为突兀。整个“城市”的布局就像是一个大羊圈,低矮的夯土墙一圈接着一圈,在外面不规则地散开,像水波一样,朝着草原荡漾。
此时此刻的漠北牧民,除了极少部分“野人”,已经很少有人自称xx部,多以“漠北人”自称。
强制定牧削减了大量人口,每年多余出来的青壮,都会拿到安北都护府从朝廷请来的“凭证”,或是前往辽东、朝鲜道,或是前往西域、河中。倘使读了书,能够认字的,当时就能混个队正,要是祖上有封赏,出过什么“校尉”,说不定还能混个“义从”将军当当。
唐朝并不掩饰对草原的放血,而草原部众,除了极少数突厥时代遗留的贵种势力,大部分曾经被突厥盘剥到敲骨吸髓的弱小部族,大多都愿意跟唐朝交换这点微不足道的利益。
姑且称之为利益。
都护府内外,多的是愿意给唐朝皇帝、圣人可汗效死尽忠的蒙兀人。作为被突厥人盘剥最残酷的部族之一,蒙兀室韦的青少年,是从祖辈的口口声传突厥人的残忍中长大的。
父亲、祖父是在绝望和恐惧中成长起来的,这世上本来没有救世主,直到唐军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连骨力干人都心甘情愿献上最好最大最健壮的公牛,献给帝国的皇帝陛下,哪怕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一个“救世主”。
簇拥着从帝国故都前来的贵公子,营养跟上来的健壮蒙兀少年卫士们,很是羡慕地看着大都护大人的长孙。
他们并非是第一次见到大都护大人的长孙,但是这一回,“中国”似乎发生了剧变,使得蒙兀少年们羡慕的帝国贵公子,居然显得有些急躁,甚至还很狼狈。
身材极为高大的尉迟恭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若非须髯还很浓密,老态已经尽显。
嘭!
看着尉迟循毓,一言不发的尉迟恭站起身来,抬脚就是一踹。
咔、咔、咔……
被一脚踢的岔气的尉迟循毓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半晌不能说话,脸色有点发白,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大、大父……”
“就为这点事情,你竟敢前来漠北!”
老魔头显露出来的杀气,周围的蒙兀少年全都以为,大都护大人会杀了他的长孙!别说蒙兀少年,就是厅内军将以及尉迟循毓自己,都感觉到,尉迟恭是想杀人。
“大父饶命!”
“哈……”
尉迟恭被自己的孙子气笑了,竟是愣在那里,“不成器的东西!”
此时,尉迟循毓才知道,自己爷爷想杀的人不是他。他并非是蠢货,脑海闪烁过几个念头,顿时明白自己爷爷想杀的是谁。
右武侯大将军有理由杀那个人。
鄂国公同样有理由杀那个人。
“玄武门”事变重要执行者依然有理由杀那个人。
胆气被祖父夺走的尉迟循毓却猛地鼓起勇气:“大父!此为千年未有之大变革!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找死”
尉迟恭猛地抽出了佩刀朝着长孙砍去,周围军将见状,顿时一拥而上,将老魔头挡住了。
“都护!都护!息怒!息怒啊!”
“公孙千里迢迢前来漠北,孝心可鉴,都护万不可如此啊。”
一众军将怎可能让尉迟恭把尉迟循毓真个给砍了,而且看得出来,尉迟恭要砍死自己一个孙子,居然是半点眉头都没有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