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篱口中的轻唤声依然没有停止。
襄玉耐着性子,一直不断地应她。
月篱在又唤了一声“赋雪”后,突然侧过身来,仰头望向头顶上方的襄玉。
襄玉与她目光相触,墨眸却是猛然一颤。
因为眼前的女子,竟是满脸泪痕,一双无辜清透的鹿眸里,正闪烁着无助、绝望,还有迷茫的光泽,看着尤为娇楚可怜。
襄玉正待开口再次应她,她的脸却突然凑近,在襄玉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双柔软已紧贴他的唇。
襄玉身子僵住片刻,逐渐地又松缓下来。
他没有拒绝她,任由她开始在他泛着冰凉的双唇之上流连。
很快,他口中发出一声似是忍耐的轻哼声,嘴角微微一动,开始回应她。
空气里只听得到四面唇瓣贴合辗转的暧昧声音。
墙上两人的身影在暗夜里紧贴在一起,像是一对分离许久后再相见的痴缠情人。
他闻到了她身上极清淡素雅的篱花香,他知道那是当年自己让慑鬼师迷书在她及笄前日的夜里,锁入她身体中的篱花花期所致。
篱花香和他身上的茶香在唇齿间纠缠融合,逐渐生出丝缕暗香,暗香钻入他的心底,敏感地拨动他即使过去了六百多年,也依然未能完全消除去的隐秘心思。
襄玉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脑中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矛盾。
混沌却又清晰,留恋却又抗拒,欣喜却又悲哀,明知不可为却还为之。
月篱的又一滴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到襄玉的口中,他尝到了温热咸湿的味道。
然后,襄玉感觉到唇边蠕动的柔软停了下来。
隔着极近的距离,他看向月篱的双眼,见那双清透的眼眸已经被一双缓缓阖上的眼睑逐渐遮掩住。
月篱睡过去了。
襄玉能听到耳畔传来极轻的呼吸声。
他在两人相触的唇间,似还有留恋,忍不住在上面又停留了片刻,他才轻轻撤离。
襄玉动作轻柔地将睡着的月篱扶着躺回到床上,给她理了理被子,然后才起身走出房间。
他刚到门外,就看到狸奴提着依然亮着的白玉羊角灯,站在前方一侧,一双狸猫眼微微弯起,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这是狸奴惯常的神情,但襄玉此时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笑容里有一抹别样的意味。
他眼底不由闪过一道从未有过的心虚。
这一刻,竟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贼一样,刚行了那偷香窃玉之举。
又或者,似偷情耳。
所以有那么一瞬,他的脸借着暗夜微侧到阴影处,想以此遮掩住什么。
当他再正过头时,他状似无意地从狸奴面上扫过,见他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才心下稍安。
襄玉走到狸奴跟前,神情已恢复如常:“派两个婢女守在院子里。”他对狸奴吩咐道。
“是,公子。”
襄玉点了点头,抬步朝院外走去。
狸奴朝月篱睡的房门看了一眼,叹了口极轻的气,然后转身迅速跟上襄玉,离开院落。
主仆两人回到玉扰院后,狸奴先伺候襄玉睡下,然后去调了院中两名守夜的婢女前去篱落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