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唯一的动静,就是每四个时辰,会有两个人来代替他们,还是用那种死人般的目光继续盯着自己。
这样没有光,又没有人说话,又安静得可怕的日子,让穆顺快疯了。
头乱得象是刚打过一场架的泼妇,穆顺抓狂的紧紧靠在牢房的门上大叫:“跟我说句话,要么快点杀了我!我快要疯了!”
那两个牢头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声最可悲的冷哼都没有出,来施舍给这个可怜的,快被安静折磨得疯掉的人犯。
就当穆顺处于半疯状态时,大门终于开了,这个时候不是送饭或者换班的时间,穆顺本能的张开眼睛,用近乎麻木的眼光盯着门口。
金盔、金甲。
一见到张锋,穆顺全身的力气仿佛又回来了,从两根粗大的栅栏之间伸出两手呼喊道:“跟我说说话,我什么都说!”
却好象没听到一般,张锋、贾诩、郭嘉一行人慢吞吞的踱进牢房,两个死人般毫无感情的牢头却活了过来,朝着三人施礼,还说了话。
“有没有跟他说过话?”
“大将军吩咐,小的怎敢有违?这几天兄弟们都一言不发,这老家伙都快疯了。”
张锋笑了笑:“很好。”
可是穆顺却一颗心凉到脚后跟,笑得人畜无害的张锋,竟然是这么一个可怕的恶魔?
“愿意说了?那么说吧,谁教你的?”张锋死死的盯着张口结舌的穆顺。
穆顺原指望张锋会把罪名攀上刘协,除了这样的情况和那个真正的幕后策划,他愿意说出一切,他现在,根本一心求死,这几天没人说话,听不到声音又看不到太阳的日子,让他精神上倍受折磨,生不如死。
可是没想到,张锋却好象看破了他的想法一样,根本问都不问刘协的事,而是一来就直击了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
他怎么会知道这次叛乱还有个主谋?
这怎么可能,他张锋是个武将,就算是大将军,也不是神!
“没有,谁也没有,这事从头到底全是我一个人策划的,跟陛下无关!”穆顺还指望装疯卖傻,用刘协来转移张锋的注意力,从而掩护那个人。
并不是刘协的地位在他心目中比那个人要低,而是因为只要有那个人在,他就是曹氏势力中最不安定的因素,只要有可能,他就会伸手,把整个局势搅得一片混乱。
如果那个人暴光于天下,那么整个曹氏势力就真的无人可动了!
本来那个人的本事也是很大,否则这么一条让曹氏内部互斗的妙计也不会顺利的通过刘协的肯,要知道如果事成,就算成了魏王,整个事情的经过也将被公开,然后曹丕不得不面对整个忠于曹操势力的疯狂反扑,那么刘协便可以在夹缝中求生存!
就算不成吧,让曹操失去一个儿子,也可以让刘协开心很长时间,他忍气吞声很多年了!
可是这张锋,这该死的张锋,并不过凭几根空心的竹子,就把曹操从地狱救到天堂,否则丞相府的那场大火和外面层层叠叠的士兵,也绝对可以要了他和曹昂的命,哪怕你什么大将军也在场。
多好的机会啊,刘氏可以从此抬头的机会,曹氏从此一蹶不振的机会,就这么死在张锋的手里了。
“穆顺。”
穆顺抬起头,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不仅很帅,还有很深邃的眼神,让人一见便被吸引了,可是他为什么偏偏会是曹操的人。
如果他辅佐的是刘协,那么刘氏必将重新恢复光武时的荣光。
“罪人在。”
“你虽然不蠢,可是这样的妙计,你是想不出来的。这一石数鸟之计,对刘协却是一点害处也没有。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也许天下又将是另一番景象。不是我张某人看轻你,你不是那块料。”
“快点说出那人是谁,我就不再折磨你。”
张锋淡淡的看着穆顺几近疯狂的眼神,那是一种执着信念到了巅峰的眼神。
“哈哈……”
穆顺突然笑了起来,高高举起两手,象是拥抱并不存在的太阳。
声音又尖又刺耳,贾诩和郭嘉同时举手把耳朵捂住,两个牢头面色一变,同时喝道:“不准笑!”
可是穆顺置若罔闻,好象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在他肮脏得象是要过几年饭一般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笑声一收,穆顺一指张锋:“我就不告诉你!让你们自己人去互相猜疑吧!哈哈,有了他在,你们曹氏势力就永远活在阴影和忧心中!他随时可能出手让你们变成一盘散沙!可是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是谁!”
不好!张锋看见穆顺眼中光芒大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穆顺向后把头仰得远远的,然后用力的撞在墙上。
“啪!”
声音很响,伴着一声噗,那是鲜血迸出的声音,射出好远。
两个眼球已经快要因为压力掉出来,可怖的掉在眼眶外,而破裂的脑壳处,已经开始溢出白花花的脑浆……
郭嘉和贾诩已经快吐了,胃中在翻江倒海,亲眼看着一个活人在面前用这样惨烈的方式自杀,而白的红的那些东西刺激了胃,更刺激了自己的神经。
他也是一条汉子。
可惜是个愚忠的笨人。
只不过执着于自己的信仰并付出,对他本人来说却是一件值得开心和坚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