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而帐帘大开,呼啸的夜风随之而入,吹得灯光飘渺,似欲熄灭,但很快一簇高大的身影进来,挡住了风势。但即便是微弱的灯光,却依旧带起那方天画戟雪白光亮的戟刃。
丁原微微一愣,看着吕布无比阴暗的脸色,继而胸口一痛,看了看手上那卷书绢,慢慢的将它放下,淡然一笑,对吕布道,“现已深夜……我儿何来?”
“我吕布随你征战多年,建功立业无数,一身武艺从杀伐中来,你却以我为区区主簿,有何面目再唤我?我堂堂大丈夫岂能再受你肆意驱使!”吕布满脸黑沉,眼睛却是因为饮酒颇多,显得赤红一片,嘴里一阵阵酒气弥漫出来,随着大声叱喝,而喷散而出。
长戟相指,杀气腾腾,吕布醉眼朦胧,看着平静如水的丁原,握戟的手也依稀有些颤抖。
眼前这个老人,将他从九原这个蛮荒之地带出,认他为子,送他宝甲神兵,送他功名利禄……
但就在黄巾起义之时,在他以为可以再凭借自己武勇扬名立万的时候,收养他的义父却开始了对他百般压制,不仅让他以武将身份当了主簿文官,甚至有意无意的消减他的兵权,让他与那些文官一起弄起了公文。
可笑他盖世武艺,竟然与那些他从来都看不起的腐儒为伍,着对他吕布来说简直就是裸的侮辱!
对丁原的感激,在几年来的文官生活中渐渐被怨怒所压制,但终究还保持着一段为妙的平衡……可李肃的来访,终于打破了吕布心中的枷锁,几坛烈酒,更是毫不犹豫的摧毁他的理智。
在这一刻……他终于将自己的神兵指向了收他养他,将他带往天下的义父……方天画戟离丁原的头颅只有些许,只要力,便可轻易的割裂他的咽喉,可吕布的手在颤抖,迟迟不敢再向前一点。
“董卓果然来人了……”丁原眼睛里是一片平静,直直的盯着吕布赤红的眼睛,脸色没有半点恐惧,微微叹了口气,“我膝下无子,只有你一人而已。你有无敌于世的武勇,但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计,如何能成大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让你与文官为伍,多学韬略,多学城府,但天生高傲的狼王,性子还是难以转变……对你百般压制的磨砺,却让你对我起了怨怒之心……呵呵……”丁原脸色有些惨然,微微站起身来,毫不畏惧那寒光逼人的画戟,探前身子一步,声音也陡然转厉。
“闭嘴!你是故意压制我,你害怕我得军心,你害怕我取代你……你是故意的!”吕布猛然的摇起头来,方天画戟一阵抖动,同时凄厉的对丁原大声咆哮道。
一片血花扬起,锋利的戟刃轻易的刺透了丁原的胸膛,吕布呆呆的看着手上的兵器,怪叫一声,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霎时清醒了大半,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嘴角大口大口的洼着鲜血,丁原颓然倒地,眼睛依旧平静的看这吕布,却孱弱又无力,生命越流逝,声音也渐渐细不可闻,“奉先我儿,可想霸王无敌于天下,可终究败于高祖之手,若无智略,如何可安身立命!罢了……善待我这数万并州男儿,莫让他人轻易驱使,这……日后便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多学……韬略……不可……尽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