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道:“这个自然可以。张仆『射』先祖虽然于宗族有过,但论其根源终归是我张氏中人,合当拜祭。”
张仁要的就是这句话,马上拱手道谢。
留下陆逊与张绩在府中饮宴小住,入夜后张仁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独自一人坐到花园里想心事。
他正发着呆,陆逊在他身后冒了出来道:“张仆『射』尚未休息,独自一人在此可是忧心归族之事?”
张仁望望陆逊那温文尔雅的脸,笑道:“是啊。可惜我族谱中已将我这一支除名,不说归宗了,就连祖父的名讳都寻访不到……”
陆逊犹豫了一下道:“张仆『射』,逊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仁道:“伯言但说无妨。”
陆逊道:“张氏族谱虽然有失传记,但数十年前正是张氏人丁极兴旺之时,旁支宗室极多,纵有记载亦不得全尽,失记者亦极多。张仆『射』既已知是我张氏旁支,又何必在意族谱中是否有甚记载?倘若张仆『射』因此小事而弃宗不归,实是有失天理伦常。”
张仁心说得,听他的意思是我不“归宗”的话还成罪人了。想了想道:“可是先人遗命,若宗族不恕其旧罪,我不得归宗……”
陆逊笑道:“张仆『射』过虑了,先人之罪不当祸及后人才是。且逊是现行家主,从祖康令我以正门纲,今日便代宗族恕先人之过请张仆『射』这一支重归宗族如何?只可惜先人名讳查询不到。”
张仁心说这不是要我“归宗”吗?想当然是很想,但不敢答应得太快,犹豫了一下道:“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
陆逊道:“非也,张仆『射』天下知名,又曾官至尚书仆『射』,归宗正是光耀我张氏之事,先人纵有小过亦难掩其芒。且自从祖康弃世之后,张氏一族中再无有威望之人把持,多有离散,已渐显破败之相,正需张仆『射』归宗把持宗族大事。”
张仁道:“这么说,我可以‘归宗’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把持宗族大事?”
陆逊道:“正是……”
话没说完,张绩在张府从人的引带下来到花园,望见陆逊时便唤道:“伯言,我想起来了。哦,张仆『射』也在!”
双方见礼后陆逊问道:“从叔,你想起何事?”
张绩道:“十余年前我尚是孩童时,有一日父亲闲谈中曾向我提及,他是有一从兄负罪逃逸,之后下落不明。只是家父当年也很年幼,此事未知其详,我想应该就是张仆『射』的祖父吧。”
张仁心说得,还真给我碰上了!
陆逊道:“既然如此,就合该张仆『射』此番重归我张氏宗族。”
张仁这会儿也有点发懵,试探着问道:“那我现在该如何去做?”
张绩道:“这个简单,我只需回吴郡后在族谱上添上几笔便可。论辈份嘛……哈哈,我竟是张仆『射』的叔叔辈!”
张仁无语,心中暗骂道:“有没有搞错啊?我斗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得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毛』孩叫叔叔!”
次日清晨,张仁与逊、张绩在房中谈论。
莫名其妙的得管十六岁的张绩叫从叔,张仁心里别提有多别扭,勉强的叙了叔侄之礼,张绩得意满满的先行离去了,留下了陆逊与张仁商议族事。
谈了一些事,张仁这才了解到张氏一族现在人丁凋零,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世家大族的气象,现在也只是靠陆逊与张绩这两个出仕的年青人勉强撑着,心中大呼上当。不过转念一想,张仁想借助的无非就是一个大族的名望,有了这个名望之后办事会方便许多,宗族的破败一点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也做了给张氏投资的打算。
又谈了一阵陆逊道:“兄长,不知你可有意代逊成为现任宗主吗?”
张仁握怀的手稍稍抖动了一下道:“伯言你说什么?要我代你成为现任宗主?”
陆逊道:“正是。论年齿,我们三人中以你最长;论名望,逊与从叔公纪尚属无名之辈,兄长却是天下知名;论家势,逊与从叔说是依附于你也毫不为过。以此来论,宗主一职实是非你莫属。”
张仁吓一跳,他的本意只是想混入张家,可没想到一混进来就混来个宗主,那样的话几近于把整个吴郡张氏给骗上了手。心跳许久,张仁才犹豫着道:“可是论辈份宗主应属公纪,四年后他行了冠礼我就要把宗主之位交还于他……伯言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逊摇头道:“从叔只喜欢玩读书籍,对于族中诸事他从来就不挂在心上,亦曾向我说过他不愿接任宗主,让我就此接任下去。可我年少才薄,这十年来宗族已渐渐破败在我手中,实在是无颜面对先祖。所幸兄长适时归宗,逊自当让贤。”
张仁慢慢的冷静下来,细想许久后问道:“伯言,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吧?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
陆逊歉然一笑道:“到底还是瞒不过兄长。实不相瞒,让兄长成为宗主一事,是公瑾兄提出来的。”
“周瑜!?”
张仁背起手在厅中转了两圈道:“公瑾此举何意?他一个外人为什么要介入张氏宗族家事?如果说是为了水军造船诸事,日前我已经与子敬谈妥了啊……”
陆逊道:“兄长大才,何故会不明其意?”
张仁道:“我这回可真的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