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逊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兄长,前番我兵败你手,之后虽蒙郡主与公瑾一力保荐为使再度出仕于吴候……我现在除了能在两家之间作为使臣跑跑腿之外,似乎对吴候而言我就再无他用。况且兄长据住夷、泉,对吴候而言乃是心腹之患,身为兄长族弟的我,还能得到吴候的信任与重用吗?我现在是中书令,只是一个无甚用处的闲职,吴候对我言不听计不用,还……兄长想想那四个侍从便是。”
张仁道:“你明知如此,却还是要为东吴打算?这次的事,你就是想借我之力阻拦孙刘联姻,怕刘备会反施其计,挑拨得吴候与我兵争?这才是你心里真正的打算吧?”
张逊道:“确实如此,刘备素来擅长以柔克刚、巧取其利。不过弟也确实是不想看见郡主作出无谓的牺牲,最后再步上兰郡主的老路。”
张仁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厢房中踱了几个圈,沉思许久之后才问道:“伯言,以你对吴候的忠心,我实在是很想信你却又不敢信你。你方才的话是说得很在理,但是当中的变数也多……”
张逊无言的伸手入怀,把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根银钗『摸』了出来,递到张仁的面前道:“既然兄长不信,弟也无话可说。此物就此交还给兄长吧。”
张仁楞住:“这只银钗……很早的时候我买给小兰的。”
张逊道:“弟当初逃离夷州之时,兰郡主不慎遗落,被弟私藏起来想留作纪念。”
张仁望了眼银钗,见银钗周身透亮,显然是经常擦拭的结果,由此可以想像得到张逊是如何的睹物思人。沉默了一下张仁伸手推了回去:“你留着吧。我没有权力不让一个人在心中喜欢另一个人。”
“兄长……”
又转了几圈张仁下了决心,对张逊道:“伯言,我就赌一赌,全心的信你一次。只是要如何做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找个机会先和郡主暗中商议一下。不过我告诉你,郡主这趟吴是一定要回的。”
“兄长不留下郡主?”
“不能留,留的话太容易引出事端。我其实早有计较,不过要在郡主回吴之后才可以。伯言,我希望你不是在设计我……如若计成,我还希望你能到夷州来。你在吴候帐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在我这里说不定反而能帮一帮吴候。”
“这……弟见事而为吧。”
数日之后,张逊与香香一行人乘船离开夷州回还东吴。<>分别之时众人如何依依不舍已无需多提,只是香香他们前脚刚走,张仁便马上登上了另一只船队赶赴泉州。
泉州码头,闻迅而来的刘晔接到张仁,张仁的头一句话就是:“子阳,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人员早已挑选完备,第一批的人数日前便已出发前往柴桑。”
张仁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嘈杂的人群,沉声道:“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我们去府衙!”
一行人回到府衙,张仁支开了不必要的人之后,议事厅中就只有张仁、刘晔、貂婵、赵雨,还有就是逃命都尉杨威。
先是向刘晔细问了一下选调出来的人,问过之后张仁笑道:“有劳子阳费心了。不过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子阳你会对我提出破坏孙刘联姻的事这么赞成。我原本还以为你对我这种意气用事的想法会加以劝阻的。”
刘晔笑道:“主公于时自知有些意气用事,心中摇摆不定,才会寻晔商议。以晔度之,如果晔出言制止,主公定会将此事作罢,此亦不失为贤明也。不过晔亦心中惊呀,张逊那时方至泉州,主公便料知东吴欲与刘备联姻,此晔不如也。”
张仁老脸微红,干笑着打起了哈哈,他总不能向人明说知道这是历史上一个必然的进程吧?
不过张仁与刘晔这看上去颇有默契的几句对话就让旁边的三个人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相互对望了几眼,貂婵忍不住先开了口问道:“世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你们方才的话,张伯言刚到泉州的时候你就已经料到了香儿的事,而且那时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张仁笑着点点头,向三人解释是怎么回事。原来在张逊抵达泉州的时候,张仁就猜出孙权是想用联姻的方法来拉拢刘备,但是那时张仁纯粹只是出于一种对香香的命运感到惋惜的心态想去破坏这场联姻而已,对于孙刘联姻会对已方所产生的不良影响却没有想到过。
因为自知自己的想法偏重于意气用事,而自己作为夷、泉两州的领头人物,行事绝不可以只凭意气,不然会带来什么样的危害张仁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赶紧找来刘晔,想听听刘晔的意见。换句话说,张仁当时就是想找个人来劝阻自己可能会做错的事,求的其实是一份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可能有人会说既然知道是错事就不要去做,张仁的这种心态听上去也未免太矛盾了点,但事实上不管是谁都可能会有过相同的情况。很多时候一个人做错事,心里面明明知道是错的但还是做了,关键就在于没有人在合适的时候劝阻过一下。<>
此外还有一点,就是张仁想问问刘晔,有没有办法能在不危害到大局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帮一帮香香,也可以说是想试试有没有两全齐美的方法。不过在刘晔赶到并且问明情况之后,对于张仁想阻止孙刘联姻的想法却极为赞成。当然,刘晔看到的是孙刘联姻对张仁一方所潜在的危害,而不是像张仁那样属于意气用事。怎么说刘晔也是汉代的士族阶层出身,思想上根本就不可能与张仁这个现代人完全一样。不管怎么样,既然大局角度与私心作怪都赞成破坏掉孙刘联姻,那么接下来所谓等船的两天便是张仁与刘晔在暗中商量着该怎么去做了。不然以张仁的身份,还有夷、泉两州海运能力的发达,曲曲一个送人的船队有必要准备两天?
说清楚这些事之后,貂婵与赵雨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张仁会那么轻易的就答应放香香回吴。就像张仁自己说的那样,强留下香香在夷州不是不行,但是一则己方会理亏,二则因为有不让香香一尽孝道的因素,香香那里对张仁的心态一变那可就真的是在好心却坏事了。比如说香香一气之下溜回东吴,那不就等于是在送羊入虎口吗?
既然都已经说清楚,接下来就该是商量着怎么去破坏孙刘联姻的事了。按刘晔的建议,这件事只能在暗中进行,而且在明面上可能还要用嫁祸于人的计策,不然会引发出来的后果只怕无法预料。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一番授计之后,貂婵、赵雨、杨威领命而去,大厅中就只留下了张仁与刘晔二人。喝上几口茶润润刚才说得口干的嘴,张仁想起来张逊的事,便对刘晔细说了一下,想听听刘晔的看法如何。之所以刚才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张仁对张逊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听过之后刘晔皱起了眉头,沉思许久才开口道:“主公,依晔之见不妨对张伯言信上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