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分明是咳到停不下来了啊,真的是,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觉悟啊,性命攸关,何必逞强。
曲长歌越过他作格挡状的瘦弱的手臂,探其脉搏,“别动!”
一涉及到专业,曲长歌就强势了起来,她丝毫不清楚,自己此时制肘的人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她只知道,医者面前,生死之下,众生平等。
少女指尖的温热,透过薄薄的一层肌肤,直达他的大脑,他另一只空着的臂弯紧了紧,似是有些紧张。
目盲之人,其它五感刚灵敏了许多,包括触觉。
他生性爱洁,不喜与众人有过多身体上的接触,连亲人也不行。
但很奇怪,少女这样的触碰并不会让他产生太大的不适之感。
她是叫……沈清尧提过一句——曲长歌,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脉搏时而紊乱不己,时而虚浮无力,变化十分复杂,公子可是……中了毒?”曲长歌前世主习的是西医,今世跟着师父,学了十年中医,但她的实践不多,这是她至今为止,切过的最古怪的脉象。
“咳咳……”他的咳嗽仍未止住,“咳……姑娘说的是,确实是毒。”
“那公子自己可知是何毒?”曲长歌蹙眉,她对这位公子所中之毒一无所知。
看来,要治愈此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来得棘手。
“不知。”他回答时,神色十分平静,可曲长歌却能感受到,平静之下汹涌彻骨的悲伤。
他仍是咳嗽,感觉都要把肺给咳出来了,目盲是中毒所至,那咳疾呢,是先天弱症,还是另一种毒呢?
不管了,先得把人的咳嗽止住才行,再咳下去,半点命都没了。
曲长歌的指尖自脉搏处向下,打开青年湿冷的掌心,寻至虎口上方几寸处,找准鱼际穴,用力按压了几下。
“会不会感觉好一点?”曲长歌另一只手摸至医药箱处,打开,摸出一个小巧的香包,“公子可会在咳完之后觉得胸闷?”
“有时。”
“此物可暂时缓解公子咳疾。”曲长歌将香包置于其另一只掌心,示意他放于鼻尖,轻嗅几下。
他剧烈的咳嗽终是慢慢减轻了。
“姑娘且先随我入阁室吧,此处确实不便。”两人穿过长长的甬道,叠叠的屏风,进入了暗室。
此暗,是形容词。
明明三层楼阁灯火通明,唯有此室未曾燃灯,曲长歌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眨了眨微翘的眼睫,“公子,能让我把灯点上么?”
这样暗,她可怎么诊病治疗啊!
“不要点灯!”青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咳,是某习惯了黑暗,竟忘了,如今已是深夜,姑娘先回去休息吧。”
他背对着她,脊背不似之前的放松,而是绷得紧紧的。
“诊病一事,可以明晨再来。”
曲长歌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默默起身,离开了内室。
行至门口处,她侧眸,见青年一袭素净的白衣,迅渐被黑暗吞噬。
她的心紧了紧,突然喊到,“公子,能告知我,你的名姓么?”
“那姑娘可要听好了”他的白袍轻轻扬起一角,“我是,上官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