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是以秋冬行刑。
依大周律,死刑之案件可为立决或秋决,非谋逆犯上之举皆可为秋决。而今处于寒冬,已受刑罚之名,沈昭却仍将曹公子判为秋决,无外乎给予旁人操纵之便。
果不其然,此事一经传遍偏关城,便引起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好一招攻心计!”
冯达武几人此刻正于雅间喝酒玩乐,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
崔峻则是面露阴冷之意,“绝不可使沈少明成事,一旦曹公子之罪行落实,曹家商队必危在旦夕,则行商之事……”
余下之言崔峻未宣之于口,在场几人却深知其意,神色皆有些冷沉。沈昭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若他们无动于衷,便是自断臂膀。辛苦经营多年,岂愿任其毁于一旦?
冯达武便冷笑一声,“不承想曹家小儿素日里纨绔肆意,这等危机时刻却惦记着亲戚情分了。”
曹公子至死不愿指认,亦是他们始料未及之事。
场间气氛凝结了片刻,曹溢又说道:“且诸位勿要忘却,刘家宴席之后,李元青曾拜访沈府。”
冯达武闻言,将手中杯盏一扔,“李茂此等趋炎附势之辈!”他的语气里闪过冷厉之色,“便是无曹家之商队,其亦不可成事!真以为攀上沈少明便可尽掌偏关商业?且看苏家如何罢!”
曹溢微微摇头,“商业暂且不论,然今次之事苏家恐难出面。偏关城终究乃一隅之地……”
语气里竟闪过一丝惘然。
其余两人便默然不语,片刻后复又释然。此事于他们是断臂之痛,散财之苦,于曹家、胡宗全而言又岂非锥心之痛,两难抉择?毕竟两者之间总需护其一。
崔峻端起酒杯,略带轻蔑地笑了笑,“依峻微末之见,此事……恐怕有人比我们更着急,但看如何抉择了。”
冯达武思及此处,亦无声一笑,“一母同胞之姊弟,如何抉择?然外嫁之女,终归已是外人。”
……
曹老爷从胡府出来时,神情已作木然之状。
外间风雪肆虐,寒意透骨,然心底骤生之寒意更使他心惊胆战。
“世事如此,终有抉择之时……我与刘兄乃是同僚,共事偏关十数年,又何尝愿他落得如此下场?然事已至此……莫非使曹公子血溅刑场,使曹家从此没落?若非刘兄行事肆意,授人以柄,而今又怎会是这般情境?”
胡宗全之言仍在耳边回荡,如冬日之雷,轰隆作响。
曹老爷想起前两日得知儿子秋后问斩之事后,自家夫人悲戚欲绝之状,心绪更沉了几分。沈昭将两难抉择摆在他面前固然可恨,然如胡宗全那等递刀之人又何尝不使人心生怨恨?
及至回到府中,曹太太已在门口候了许久,见到曹老爷便问,“老爷!胡千总是何意?”
曹老爷摇了摇头,神色略显苍白。
曹太太的身子一软,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