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
一个穿着抹胸斑纹皮裙的女人来到巷子里,女人走路时扭着身体,挂在脸上的浓妆俗气不堪。她是附近以做皮肉生意为生的女人,可惜年华已经渐渐逝去,当初留恋女人年轻身体的男人们已经离她远去。这条巷子里有处可以赌牌的地方,虽然每回都输个精光,但女人还是手头一有钱就来赌,昨天她的生意仍然很差,她烦躁的踢开废弃的易拉罐,易拉罐哗啦啦的被踢到一双皮鞋边上,像是躺在巷子里睡觉的流浪汉。女人见皮鞋并不是便宜货,一时间起了贪念。当她将流浪汉的鞋子脱下来的时候,发现男人的露出的肌肤都被严重的烫伤,被殴打的不成样子,面容模糊不清。半张脸都是干掉的血,但男人仍然睁着眼睛,由于死亡,眼球已经变得浑浊不清,表情仇恨的看着前方。
“啊!——快来人!有人......有人死了!——”女人将手上皮鞋嫌恶地丢开,失魂落魄的逃出了巷子。
打开电视机,七点播晨间新闻。穿着制服的女主播专业的播报新闻。
宫川旬百无聊赖的欠身打着哈欠,家里的装潢是英伦风,宫川旬是在国外长大的,直到念初中时,宫川旬的父亲宫川雄一郎才令宫川旬回到日本东京。所以宫川旬对日本的传统文化以及传统建筑毫无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由于洁癖,他的房间一天要打扫三次。
宫川旬接起手边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叫堂本,是宫川旬身边隐秘的亲信,鲜有人知道。堂本是个没跟姑娘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剃成板寸的头发,总是穿着运动衫和球鞋的男人。虽然不苟言笑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但内心很善良。当宫川旬第一眼看到堂本,直觉告诉他堂本是个可以信赖的男人。宫川旬最最看重的就是堂本重情重义,是个忠诚的属下。
“佐田失踪了,我这边还在查,但是有人看见他昨晚出现在歌舞伎町......”
而堂本口中的佐田也是宫川的亲信之一。
“好的,下面播报今天的即时新闻。”电视里新闻画面从演播厅切换到一条肮脏的陋巷。
“今天早上五点,在东京歌舞伎町的巷子里,发现一具日本籍中年男子的尸体,年纪四十五岁到四十八岁之间。警方现在介入案件正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下面播报下一则新闻......”
宫川关掉了电视。
“佐田没有失踪......”
“他在你那?你怎么找到他......”
“不,堂本,我的意思是,佐田死了。”
堂本从短暂的错愕里清醒过来。对于他们来说,难过跟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陌生的事情,唯一的区别就是,死去的是敌人还是同伴。
“我立刻去查清楚。”从堂本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切记别声张,避着点徐赫跟我舅舅的耳目,不然你也会有危险。”
随着时代的更替,祖父那一代经营的涉黑集团,由于宫川旬的父亲当初的坚持,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国际贸易公司,已经和歌舞伎町的社团杜绝了往来。宫川旬的舅舅宫川武从年轻时起就和宫川的父亲宫川雄一郎做事方法有出入,两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可惜在公司经营方向上有着分歧。宫川武仍然暗地里涉及帮派,原本宫川想如果不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月前,宫川武碰了“毒品”这一项业务,令宫川觉得再也不能纵容舅舅这样发展下去。于是宫川旬的父亲把事情交给他处理。而徐赫是宫川武的亲信。总有传言说宫川武不能生育,所以养育了一个孩子作为他的养子,传言说他的养子会在宫川武百年之后继承他的一切,这个养子就是徐赫。
宫川旬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宫川旬正在厘清“佐田被杀事件”之前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
堂本将运动服的领子竖了起来,可能只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堂本来到佐田的家中,家里很小从玄关拖鞋后,走进客厅就看到客厅内摆着的佐田的黑白遗照。佐田是个敦厚的男人,堂本心想。
佐田的妻子给堂本倒了茶,女人似乎又苍老了很多,眼睛哭的红肿不堪。
“刚结婚那会儿,因为缺钱所以阿良啊一天打三份工,阿良他啊......”女人念叨着佐田的名字,眼泪流了出来,“阿良他总说‘没关系、没关系’,其实啊,从来都没为了自己活过。可是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神没有保佑好人吗?堂本,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的事情非要发生在我们身上不可?”女人在堂本面前痛哭起来。
堂本沉默的给佐田上了一炷香,一缕烟在空中飘着。
里屋里的拉门开着一条缝隙,是佐田的儿子,今年八岁仍在读小学。堂本跟那孩子对视了一下,男孩吓得关上了门。堂本悲伤的脸看上去有些凶恶,可是他天生的脸就是这样。
“夫人,我堂本发誓我一定会揪出那个杀害佐田前辈的人。夫人这是宫川先生的一点心意。”说完,将装着抚恤金的白色信封递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