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各朝各代因为争夺权位而流血不息,但是真正回答的时候,也绝对不能说是权。
因为这是污蔑天家。
无论如何,只能说天家是以仁治世的。
直言权可定王,这是在说只要争权夺利成胜就可以坐上大位吗?
这难道不是在变着法地污蔑皇权王室吗!
江若弗怎么敢?
江舒云着急地向温孤齐做着口型,告诉他是“仁”。
连闻人先生的瞳孔都放大了,震惊道,
“你说什么?”
温孤齐面对满室惊惧不已的目光,他却不慌不忙,背着手对答如流,
“权者,砝码也。”
“以砝码权衡重量,若是某一方权重于其他方,世间一切便倾向此权方向。”
众人紧盯着温孤齐,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什么。
温孤齐依旧平静道,
“王权,王者欲立,未有权不能先行。”
“飞龙御天,故资云雨之势,帝王兴运,必俟股肱之力,所以对君王来说,此间良臣能士是权。”
“陈胜起兵,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旧五代史亦有言,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故而兵马也是权。”
“民心是权,财富是权,宫殿是权,血统是权,拥有天下最重的权的人,便是王者。”
众人目瞪口呆,但震惊的程度已然赶不上之前初闻温孤齐说权可定国的时候了,如今是因温孤齐话中的转折尤甚,竟是这个发展,众人都十分意外。
而闻人先生初闻也不敢置信自己所闻,不敢相信自己的学生竟然敢这般语出惊人,胆大妄为,竟内涵讽刺王权。
可是温孤齐如今再展开一说,闻人先生却在脑海中将这个权字打通理解了。
闻人先生不禁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原来权字在这学生眼中,并不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权力,不是历代王朝勾心斗角所争夺的物事,而单单是砝码而已。
所以这学生虽然语出惊人,但并不是胆大妄为,口无遮拦。
因为权是砝码,所以在她这里,就有不一样的理解。
闻人先生庆幸自己的学生说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暗暗松了一口气。
确实,如果把这江山都看作是一个衡器,砝码越重,就能令平衡倾斜,倾向砝码重的那一边。
有才之士是砝码,兵马是砝码,以至于民心钱财种种都是砝码,是坐稳王位的凭借和筹码,有更重的砝码自然能让衡器倒向自己,此间为王,实在不假。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有王才能拥有这世间最重的权器,也只有拥有最重的权才能为王。
闻人先生理解了温孤齐的话,追问道,
“那权可立王,却又如何令王倾覆?”
温孤齐的说法新颖,闻人先生也没有听过。
但是万事皆有规律,
有得必有失,一件事情有正面一定会有反面。
以仁治天下是如今唯一一个尚且说不出坏处的说法,所以也被他作为标准答案教给了学生们。
但是这个问题实际上没有确定的答案。
闻人先生看着温孤齐,
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学生提出过异议,说过仁之外的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别人说别的答案,如果这学生不能自圆其说,依旧只是一个下乘的论断。
温孤齐目光如炬,沉着冷静,言语掷地有声,
“故而使杀生之机,夺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所以大权旁落是危。”
他继续道,
“长才靡入用,大厦失巨楹,故而一国无法家拂士,能人才士是危。”
一室静寂只余他的声音,
“天下起义,聚而兵变,兵者权也,故而权中生变不可立国,故而民心尽失是危。”
“王侯将相无有种,而欲王朝久立,千秋万代必有种,可正名信民,所以王者的血统不纯,名不正言不顺是危。”
一步步加深,一字一句愈发惊人,
“富可敌国者动国,宠臣邓通邓氏钱占半壁江山,无邓氏则文帝无财,若此类人有异心,必定行动之间可灭国,故而钱财之权不握手中是危。”
他言语流畅,不急不缓,虽然是临场发挥却没有错处纰漏可寻。反而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他的话让讲室里的一些人甚至都有些懵。
因为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