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卫走后不就,头一个邀请的人便到了。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浅青色戎常袍,双手压着大腿,腰背挺直,目不斜视,端端正正地坐在陆鸿面前。
这是陆鸿阔别已久的老朋友——李长山。从上河村一道儿出来的几个人当中,小五子最谨慎、最稳重,三流子最机灵,王正最活泼,还有几个做了伍长的同伴,各自都有几分本事,但是陆鸿最看好的,一直就是李长山。
这个年轻人早在做团练兵时就在陆鸿的手下,不仅团牌横刀使得好,而且很会动脑子、肯学,也是陆鸿心中唯一能成将才的好苗子。
当然了,李长山并不知道自己在陆鸿心中有这样高的评价,他还沉浸在刚刚升迁和拜访到老上司的喜悦之中。他如今就像是取得了几分成绩的小弟弟,带着几分邀功的心理,在殷切地期待着兄长的肯定和鼓励。
我们的陆鸿没有让他失望,更没有吝啬那几句夸奖之言,他上下打量着越来越有军官气派的李长山,高兴地说:“行啊长山!这件新袍子挺合身的,做的不错,给咱们三河镇长脸面了!”
“还不成……”李长山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矜持地道,“跟鸿哥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儿!”
陆鸿掰着手指头算道:“咱们镇现在一个七品、三个八品——你兄弟长河是八品罢?”
李长山道:“是哩,从八品御侮校尉!”
陆鸿点点头,续道:“三个八品,还有一个九品……好家伙,柳镇那群小子再不能笑咱们三河镇没人了!”他没把自己算进去,但是如今整个保海县都知道,三河镇出了一个比县太爷官儿还高的“将军”。
柳镇的屈家是荫了屈大将军的福,老太爷是御赐从六品官身,长房长妇当年头一个娃娃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朝廷就敕授了正七品云骑尉的勋位,因此屈家上上下下六七品的有四五个,这也造就了柳镇人民独有的荣誉感和优越感。
不过这些荣耀随着三河镇一帮后生的崛起,似乎已经快要到头了……
李长山按捺不住兴奋,一拍大腿道:“鸿哥说的再对没有了,俺和俺兄弟也这么说来着!”
陆鸿见他的欢喜劲儿,发自内心的一笑,便将话头转到了正题上面:“邓老帅说甚么时候吃酒?”
“就在今个下晚儿!”李长山听到“邓老帅”,赶忙又坐直了身子,“老帅说假如陆副指挥军务不忙的话,就请到崇业坊清平馆——本来是派二将军或者三将军来请的,谁知道两位将军临时被兵部招了去,大将军这几天又一直在‘宏武馆’讲学,白日里不得空……”
当他说到崇业坊清平馆时,陆鸿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被广平郡主的倩影填满,李长山后面的话便一个字也没再听进耳去。
一大早吴卫来替广平传言的时候,约的也是在这个地方……
李长山走了,陆鸿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将他送走的,只知道回屋之后,小金子瞧他的眼神显然有些不大对劲。
“有两个帖子……”小金子说着,递上两封红布包*皮的请帖。
陆鸿见小金子拿眼睛滴溜溜在自己身上直转,瞪了他一眼,道:“这样瞧我做甚么?”
小金子道:“俺瞧您有些丢了魂似得……”
“去!”陆鸿拿请帖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自己收束心神,翻开一封,只见上面写着:腊月廿八至神机将军府一晤——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