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产生了高岳口中的怪现象:盐院榷价是每斗三百五十文,可市面上卖给百姓的价钱却是每斗二百文,可盐商依旧赚得肠满脑肥,因三百五十文大部分是用轻货抵充的。
然后这些所谓的轻货便用船只,一路送到京城来。
其实轻货哪里值得钱,六百万贯的盐利,真正转卖出去,实际所得往往不超过三百万贯。
今年则更惨。
“平卢军沿海也有盐场,每年煮盐一百五十万石,据朝廷所得的消息,李纳和田绪指使本镇商人,将富余的盐压价,大肆卖入东南江淮之地,使得当地盐价大降,盐商们便要求各场院降低榷价,各场院为完成盐课,不敢降低榷价,于是盐商就暗中逼迫场院,用这种土绢充作‘轻货’榷盐。”这时高岳举着淮西土绢的碎片,说到“此土绢一匹怕是连五百文都不值,居然标了二贯二百文,欺罔陛下,使得盐法败坏如斯。”
“这土绢是淮西吴少诚让蔡人织造出来的,尤其粗恶,本来朕还要拿来作为市马钱支给回纥的,现在看来连回纥人都骗不过去。想必淮西镇也和东南的那群盐商有勾结,故意把这些土绢倾销给他们来榷盐。”皇帝接过高岳的话头,是大怒不已。
这就是李元平的诡计。
“朕平羌后,务要灭淮西!”皇帝的拳头狠狠砸在长案上,那几个玳瑁和漆器被震得乱晃,咕噜噜跌落到地板上。
“即便如此,盐利在沿漕运转输到京师来时,又被各方镇的埭塘勒索许多,更加减耗。”
“宣武等镇都是一丘之貉,不想窦参差纲法遗毒至今!”皇帝是火上加油。
“陛下暂且息怒。”陆贽和贾耽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岳恨不得一个箭步上前,抢先给皇帝出谋划策起来,“自从兴元、凤翔、西川、东川得陛下恩准推行经界法来,税钱和斛斗米所得大增,臣、韦皋、刘长卿(现在升格为巴夔观察使)、谢法成(东川都知兵马使,杜黄裳入朝为宰相后,为东川留后)愿将今年多得的七十万贯钱、九十万石米进奉给朝廷,以充平羌军用。”
听到这话,皇帝感动到眼眶都在闪着泪花,一句“爱婿”差点脱口而出。
另外杜黄裳也上前建言:“兴元和凤翔棉织大兴,如今我唐关西、关中、朔方各军镇和神策军镇,士卒衣赐大多改为棉布,对东南布帛需求已不如代宗朝那么炽盛,故而刘晏曾经的虚估法,可以罢废了。”
“不但要罢废,还得革新盐法和转运法,不过这也是平羌后的事情,和平定淮西蔡州同步,诸卿可从长计较。”这次皇帝脑袋算得清醒,作出的决策也是合理的。
陆贽又补充说:“东南盐法虽败坏,可赋税米粮依旧是朝廷倚重所在,臣建议将宣歙、浙西和浙东三观察使再合并,重建镇海军牙旗,以故韩晋公之弟韩洄统之,以镇海军自东南震慑李纳、刘士宁、吴少诚等宵小。”
“可!”皇帝这时已下定决心,马上要和关东对抗,不然试问如今神州域中,究竟是何人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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