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所谓的金枝玉叶们,很多人都已七十多岁,满头白发还未婚娶,十王宅里何止十王,百孙院里岂止百孙?侥幸逃过了安史叛军的屠刀,又因肃、代二朝的财政拮据而备尝艰辛,以致有子嗣在荒年里得不到米粮俸禄,又不能出去谋生而活活饿死的。
宴后李适唏嘘了番,便让十一名早已超龄的郡主、县主出阁降嫁,并送了嫁妆。而十王宅里的王子王孙们,每宅赐钱一百贯、彩缯五十匹,并要求以后每月按时给每宅俸料钱,保障十王百孙们的基本生活。
现在李适见到朱的奏章,又想:当初永王之所以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主要还是玄宗皇帝和肃宗皇帝父子间的矛盾所致,而今天下只有我一位圣主,舒王又是我最爱的养子,让他去泾原锻炼锻炼,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舒王年纪于诸王中最长,且又贤,可出阁!”最终皇帝下达了这项诏令。
半月后,州军府敕使院中,翟文秀战战兢兢站在那里,霍忠唐及数名从京里来的中使昂然排门而入,院落庑廊下李怀光以下所有宁军将齐齐拜揖,口称“天子敕使路途辛苦!”
“屈翟军容。”霍忠唐简洁地说了句。
翟文秀颤抖着,向李怀光投入了求助的目光。
可李怀光端坐在席位上,低首避开了他的眼神。
“啊!”翟文秀随后尖叫声,他的朱紫衣带被扯下来,冰天雪地里就穿着件单绔,瘦骨嶙嶙的上身被自京里来的中使给按在条加枨的长凳上,“杖脊五十!”霍忠唐高亢地报出了刑罚的标准。
“砰”、“砰”、“砰”,一记记棍杖和脊梁骨撞击的闷响,有节奏地在敕使院当中回响起来。
打到第三十七下时,翟文秀连呼嚎都呼嚎不出来了,只听到凳子腿猛地“喀喇”声,宁诸多军将们都抖了下。
原来上凳腿间用来加固的木枨碎裂开来,并且倾倒,半死的翟文秀滑落坠地,烂乎乎血淋淋的后背,粘到了地上的雪,他的身躯又猛然挺直了下,这伤口遇冰雪的感觉!
见此,李怀光铁青着脸,眉毛和胡须微微动了下,觉得自己周身都有说不出的疼。
霍忠唐便又叫人换了张长凳来,把剩下的十三下给结结实实地打完,已昏死过去的翟文秀晃荡着脑袋,才被人拖走送屋子里去,院子里的雪地上,被拖出道长长的血迹。
而这时,在泾、庆两州交界的驿马关,高岳立在雪地上,他的身旁有一匹青灰色的骏马,骏马上盖着“泾镇”的烙印。
高岳眼前,驿马关的木栅、亭盖,及周围的岩石、树林,都落满了白花花的雪,通往庆州的山路已被覆盖,完全看不出轨迹,天空的六出之花,还在不断飘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