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回堰修复一新的田庄门前,挽着个独髻的彩鸾炼师,手握着拂尘,十分轻松地自石梁上而过,向柳树、枣树和杏树环绕着的庄屋走去。
终于,终于,逸崧托付给自己的书籍已抄,不,是已著好。吴彩鸾这时候的心情,就和后世在截稿日前成功完工的所有作家一样,爽利,舒坦!
她从兴元府西的处驿馆草市处刚刚买了点心,要回庄内犒赏下小子宝来着。
这段闭门写稿的无聊无趣日子里,就宝伴在她身旁,咫尺不离。
“这凸鼻大眼的小子,虽最早和本炼师不相能,但现在终于得到本炼师的感召,最近它就喜欢摇着短尾巴,在书架上望来望去,是准备皈依道门了,对不对?”彩鸾想着,不由得笑起来,便推开庄屋的硬木门。
吱呀声,接着就是阵子的吠叫声,带着慌张。
吴彩鸾目瞪口呆地站在门阶上。
前院的柳树下,宝正咧着嘴吐着舌头,骑在头母子上,两只后腿绷紧如弓般,胖胖的短毛屁屁动个不休,正欢愉时,乍听到门被推开后,回望的眼睛里充满惊恐它没想到炼师会这么快回来!
一时间,宝惊得从那母子的背上跃下,结果拖动那母子在地上翻滚,惨嚎不已。
“嗯?”又是阵子叫,炼师往那边望去,三四只斑点的、黑白的、赤黄的母子,都叫起来,纷纷跃出庄屋的矮垣溜走。
庄屋中堂内,吴彩鸾板着脸坐在蒲席上,点心被放在膝边,宝翻着眼睛,带着内疚的神情,伏在她面前,呜呜呜的,像是在请罪。
这时彩鸾看到书架下,有几本道家房中术的书被宝给扯下来,里面的画纸在风中翻动着,“你,你这子,怕是要成精怪了!”彩鸾有些害怕,莫不是这宝能学画里的房中术,并且学以致用?
平日里这子在云韶、云和,还有芝蕙前,都装得和正派君子似的,在军府里遇到母子都目不斜视。好啊,谁想到你也不是个正经子,怪不得要陪我在砂回堰写书,是不是我一去草市那里买东西,你就趁机等于是蛟龙升渊,猛虎出山,把这方圆七八个村落的母子都“临幸”个遍?现在还唤了四只来,轮流供你......
“也不知道像个谁?”彩鸾伸出手指,在宝的脑门上叩了下。
孟春温和的阳光里,炼师倚着长绳床,半个身子在树荫下,半个身子在日头下,树影在她脸庞和羽衣上摇曳,洋洋地有些热乎酥麻的感觉。
宝也半闭着眼睛,伏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任由彩鸾的手在它软乎乎的短毛间撸来撸去的。
“你这眼睛啊,让我想起个人来,好似他。”彩鸾慵懒地捏着宝的耳朵,说到。
此刻,相距二十里开外的鹿角堰,有座归府尹名下更大的田庄,内有堂舍、泉流、陂塘,桑树环绕如带,依山傍水,每至暮色时分,淡紫色的云气流于山林间,十分美观。
庄内有僮仆照料,养有骏马和犏牛,出入不求于人。
现在高岳的妻妾,待到休沐日和吉庆日时,便居住在此,也就平日高岳坐衙时在军府官舍内照顾他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