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舞说到最后,已是极其难过的样子。
千酒听闻那暗香竟是拂神香,也是意外,原先是听过西盛天独产一种植物拂神,拂神生长的条件极其苛刻,只在西盛天的气候下存活,吸收着天地的灵气,却不能用仙气护着,只得极其小心的养护,自然生长,就算遣了人轮着日夜不停地看守,产出量也是微乎其微,最后做成的熏香更是少之又少,是以只有西盛天的殿中才有存放,兮舞能偷得些许,看来定是费了不少功夫,更少不了被人发现后尸骨无存的巨大风险,也怪不得那香连自己也招架不住。
千酒念及此,神色柔和了些,此番兮舞定是以为自己将死,才把心里的话全都一吐为快,不想死了还让他们以为她是在残害陶思远,不料一番话却将自己的疑惑解了不少,看来她与陶思远之间,确是有真情实意。
“我们此番,是为保住陶思远的性命而来,不是为了除鬼道。”千酒说完,往后退了几步,不再制住兮舞,示意她可以随意活动,一旁的玄天见此也没说话,似是默认。
兮舞有些愕然,本以为二人只想杀她,没想过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如今见他们竟有放过她的意思,有些不敢相信,后又想到千酒刚刚的话,苦笑道:“可唯一能保住思远性命的法子,便是杀了我。”
“你还可以离开,与陶思远再不复见。”千酒急忙道,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这最易想到的办法,兮舞肯定想到过,若是可以,只怕早已没现在这些事了。
果不其然,兮舞听闻神色暗淡:“离开?我这一生,只有遇到思远之后的日子才算活着,如果让我再不见他,我宁愿死了。”
闻言,千酒垂眸默了默。
“你这....身份,是怎么与陶思远到这个地步的?”千酒心下好奇,左右也不知说什么,便试探性地问到。
兮舞神色一凛,缓缓说道:“我初为鬼道时,年轻气盛,为了快些增进修为,夺了不少无辜之人的魂魄,这么过了一千年,我惊觉那些普通人只因我修习所需便要被夺走性命,何其无辜,于是我便不再借助他人魂魄,而是靠自己慢慢修习,虽修为增长十分缓慢,却也心安不少。”
“可有些鬼道看不下去,说我这是丢鬼道的脸,逼着我去杀人,奈何我打不过他们,只得听了,即便是如此,我也是去凡人的牢狱之中取一些穷凶极恶的歹人魂魄,借此安慰自己,久而久之,我忍受不了他们隔三差五就来逼迫我,便从鬼界跑了出来,彼时他们追着我,说我既然不愿做鬼道,不如炼了我给他们增进修为,我慌不择路,跑到了一座山中,山中树林茂密,我逃跑的速度便被拖慢了许多,眼看就要被他们追上,却忽地被一个人拉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中。”
兮舞说到此处,眉眼中尽是温柔,似是回忆起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是思远救了我,那洞本是他辛苦找来过夜用的,因着十分隐蔽,寻常野兽不易察觉,他听闻外面有追赶声,出来看看,见我被追得辛苦,便顺手救了我,我们聊了不少,彼时我才知道,他父母因着黑暗的官场丢了性命,他此番一人跋山涉水,为的就是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我也因着没地方可去,便说好与他结伴同行。”
“我本想只与他待上月余,之后再离开,那他最多只是被我的鬼气沾着一点,休息一阵便没什么大碍,谁知,这一路上我们竟十分投机,不知不觉我离开的日子一推再推,甚至与他找了一处村子住下,待我终于发觉之时,我们已是情投意合,那时思远身子还不似现在柔弱,我便心存侥幸,寻了许多名贵药材,想着,或许能这样保住他的性命,虽柔弱些,但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我也曾害怕思远并不这样想,也跟他玩笑过如果跟我在一起会身子越来越弱,他可愿意,他却说,只要能同我共度,便是丢了性命也值得。”兮舞说到这,脸上浮了些红晕,本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千酒听来却甚是感伤,因着陶思远是真的会丢掉性命。
“我原以为将他身子好好养着,便能与他一直在一起,殊不知,我与他本就殊途,多名贵的药材也抵挡不住我周遭的鬼气。”兮舞说罢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接受了什么一般:“我拼命拖了这么久,终究护不了他周全,他还寻着人治我的病,却不知自己才是危在旦夕,他对我情深义重,我又如何能带着他的情意自私地活在这世间?其实你们不来,我也打算不久后便自我了断,只是从前担心我走后思远太难过,身边又没什么劝解他的朋友,他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好在如今你们来了。”
“千酒姑娘,你们是思远的好友,待我走后,烦劳你们多关照关照他,别让他太难受。”
兮舞一席话说罢,抬了手,竟是准备当下就此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