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书架,嗅着那点香味,慢慢往里走去。
在一个角落里,那丫头竟然又坐到了地上,手里捧着一卷案宗,周围地上跟开花似的地还散着一些。
她一边看,一边抹眼睛,又是哭又是笑的,有时候看到哪里还要骂几句。
凌天成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一排书架,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竟是看呆了。
直到庄思颜自己看了累了,长起身子伸腰,然后把手里的案宗放下来,又要伸手去拿另一卷,却一下子没够到,反而抹到了一只男人的手。
她吓了一跳,抬头的一刹那,目光就撞进了凌天成的眼睛里。
“你……你怎么在这儿?”
先是惊吓,随后脸迅速窜红,像烫熟的虾子那样。
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脑袋快速转了一下,计上心来,先发制人,指着那些案宗问:“这上面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凌天成瞄了一眼地上的案宗,先伸手把人捞起来:“地上多凉,现在才只开春,你这么坐着,不怕把自己冻坏了吗?”
庄思颜可有理了:“那谁让你不在此处铺上地毯,放上火炉呢,那我来此不就不凉了吗?”
凌天成很认真地点头:“嗯,好,以后就这么做,不过眼下我们太穷了,老百姓还有很多吃不上饭,所以你来的时候 ,可以先把我的锦被拿来,铺在地上如何?”
庄思颜:“……”
人家都这么说了,也算是最好的折中办法,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凌天成转头看她脸上的红退了一些,这才又回她前面的问题:“这些案子有谁参与,上面都会有名字的,你的名字在上面一点也不奇怪,反而你问起来让我觉得奇怪了。”
他把案宗捡起,按分类重新放回去,然后一手牵着庄思颜往外面走
庄思颜:“我问有什么奇怪的?大盛朝从来没有过女官,后宫也是不能干政的,这些都是有明文规定,你把我的名字留在上面,不怕后世的人说你昏君吗?让后宫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情?”
凌天成回身看着她笑。
那笑里带着十足的宠溺:“是后宫从来没有出像你这般有才能的人,如果有,她们也不会自甘平庸的。大盛朝的史书里,虽然没有女官,可历朝历代,别说是女官了,连女将军都有,她们哪一个不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竟然把庄思颜说的无言以对了。
对嘛,都说后宫不能干政,可后宫干政的事,历史上也从不少见。
所以说,那些规定都是死的,是限制老实人的,真正内心有大梦想,有真才能的,那些制度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两人回到正殿,李福早叫御膳房备了饭菜过来。
凌天成拉着她过去,就着热水细细把她的手洗了,然后又拿丝绢擦好。
摸了摸还是有些凉,吩咐李福:“多备一个炭炉过来,这里冷。”
李福答应着出去,不多时已经把炭炉拿了进来,就放在庄思颜的身边。
饶是如此,凌天成还是怪她:“不知爱惜自己,这么冷的天,就坐地上,手都冻的这么凉,脚和身上也都很冷吧?快点喝些冷汤,一会儿吃了东西,就回去休息一下,把自己捂到被窝里。”
庄思颜是真的饿了,早在他开口之前,就开始动手。
听着他说话,顺手接了他递过来的热汤,还不忘朝他眨眨眼,然后凑到唇边就喝。
凌天成又一下子抢了过去:“嗳,你这坐了半日,怎么把自己坐傻了,这烫的,你慢慢喝。”
庄思颜又朝他笑。
喝不得汤,顺手把一块肉放进了嘴里,反正不能等,饿肚子这种事,就怕别人提起来。
本来好好的,看到美食就忍不住动爪的又不是她一个。
一顿饭,风卷残云。
吃完以后,凌天成赶着她回去休息,可庄思颜却没这意思。
她笑嘻嘻的走到隔间,真的把他的被子一卷,拿起来就往西殿而云。
凌天成赶紧跟过去:“你些东西一日又看不完,看久了又伤眼,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也不迟。”
他越是催着她走,庄思颜就越觉得,没准他想趁自己不在,又看小闲书。
她干脆往地上一坐,豪爽地说:“我刚吃饭,也把炉子拿来了一个,现在又在地上铺了东西,反正坐在这里暖和的很,而且我也半点都不累,就多看两卷了,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又意有所指地说:“那啥,你要是有什么值得推荐的书,也一并拿过来,给我一起研究研究,好书是要拿出来分享的,私藏可太不像话的。”
凌天成自然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间,无奈一笑,转身出去。
片刻,果真拿了一本书过来。
庄思颜才只瞟一眼,就差点从地上窜起来,但她是淑子,是堂堂皇后娘娘,怎么能为了这种书失了身份呢,所以故意坐着不动,只伸出一只手:“这是什么,拿来给本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