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河不接话,迳直转向燕三郎道:“这宅子是我祖孙几十年心血,断不可能一万八贱卖。以三门里现在的地价,你若诚心想要,再拿七千两出来即可。”
燕三郎摇了摇头,对杜夫人道:“这真是周先生的亲弟弟?”
杜夫人满脸难堪:“我公公老来得子,溺爱了些。”
周大户四十多了,小弟才二十出头。周家老爷老来得子,这一宠就宠上了天,长大也掰不回来了,竟无世家子弟的修养礼节。
燕三郎轻笑一声:“地契在我这里,房子便是我的了。被这几位私自搬走的物件,杜夫人,麻烦你尽快拿回来。”说罢就要登车。
这种人他在黟城见得多了,知道再费口舌也是无用,不料盛邑的高门大户里竟然也有。
呵,或许平日也没有的,只是家道中落,人的本性就表露无疑。
见他要走,周先河赶紧一挥手,身后十余人一涌而上,把马车团团围住。
杜夫人大惊:“你疯了,这里可是盛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周先河点了一个家丁上前:“你去把地契拿回来,嫂子把头款退给他,这买卖就当没做过!”家丁正要捋袖子上前,却见街角巷尾突然蹿出三四十条大汉,竟把这十几人也围住了。
他们作什么打扮的都有,相同之处却是眼冒精光,腰间都能抽出明晃晃的长刀。
人一站,刀一摆,立刻就是杀气腾腾。
跟他们比起来,周先河的手下就叫作货比货得扔。
周先河看傻了眼,他身后的家人也傻了眼。这些龙精虎猛的汉子,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燕三郎这才慢条斯理问他:“周公子,你还要拦着我吗?”
周先河咽下唾沫,才喃喃道:“不,不敢,但是我家的宅子、那张地契……”形势比人强,可想起祖宅就要贱卖,他是割肉一样疼痛。
几条汉子上前一步,血煞之气透面而来,他就赶忙让开了。
燕三郎向众汉子笑了笑:“劳烦大家了。”这都是石从翼身边的亲随,暂时放到他身边做便衣护卫,以备廖青松对燕三郎偷偷下手。
少年其实有些不悦,周先河把暗中潜伏的人手都炸出来了,这要是廖青松看见,一定不会出现。
他这里人多势人,周先河就不敢为难他了,其妻对着杜夫人垂泪,恨声道:“何至于此!若非大爷拿着百万银钱都花去买不相干的东西,何至于此!”
“百万银钱?”猫儿从书箱里探出头来,“一个金矿至于花费百万么?”
不至于。有百万还买个尾矿干什么?燕三郎闻讯回头,问杜夫人:“周先生花百万买了什么?”
杜夫人正要反击弟妹,却被他问得一怔:“没什么,我也不清楚。”
她妯娌尖声道:“怎么会不清楚,白纸黑字都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