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我虽潜入首铜山但雄心未泯,只想前往肇城韬光养晦一段时间,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他缓缓开声,“结果遭遇狂风雷暴,误入桃源,四五年都出不去。”
“初始心焦,恨不得翻遍桃源每一寸土地,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午夜梦回,也都是梁国人事。”吴陵悠悠叹了口气,“可人是熬不过时间的。就这样过了两年,到打下潘涂沟以后,日子似乎就有不同了。”
燕三郎不语。
吴陵看着他:“我带在身边的伙计,各有各的本事,于你必有助益。”
少年这才道:“即便我同意,怎知他们心甘情愿跟着我?”
千岁眉目低垂,只有燕三郎能听见她的声音:“说不定这老家伙只是派人潜伏到你身边。”
“他们甘愿的。”吴陵缓缓道,“因为我不打算出去。”
这句话才真让千岁和燕三郎一齐动容。两人互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你不出去?”这位“吴城主”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逃离桃源吗?
成功的希望在前,居然又不出去了?
千岁不信:“你吃错药了?”
“出去之后,去哪?”吴陵看起来是深思熟虑,“再回梁国争霸?可是吴骁那小子已经坐稳了王位吧?”
“是,蒸蒸日上。”燕三郎对梁国近况也略知一二,得胜王此时再去争位,基本是没戏了。
有些机会,过去就是过去了,失不再来。
“那你说,我还能去哪?”吴陵苦笑,“找个地方卸甲归田、放马南山吗?那么,出去外面和留在桃源,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居然想得通透,燕三郎无话可说。
千岁支着下巴:“有理。你出去以后若是泄密,梁王一旦知道你还活着,必会派人前来剿灭。”
天子才不管叛党有没有悔意,一概是抓起来立刻处决。像萧宓那样宽厚的国君,不多了。
吴陵轻咳一声:“话不必挑明。”被她一说,豁达都变成了苟且。
燕三郎不置可否:“此事,你和手下都说过了?”
“说过,炸锅了。”吴陵笑道,“还有两个小子以为是你们给我下了蛊,让我失心疯了,就想来找你算账。”
千岁抱臂哼了一声:“我就说昨天园子里有人鬼鬼祟祟晃了小半天!”
“被我拦回去了。”吴陵正色道,“从海神使那天攻进这里,说桃源还有守护者之始,我就思索这件事了。”
从前出不去时,他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逃离;现在摆明了可以离开,他却又不想走了。
“为何给我?”燕三郎突然问他,“因为我助你退敌?”
“战场上帮过我,甚至救过我的人多了去。你看我那些手下,临危救过我的至少有七八个,这不是理由。”吴陵摆了摆手,“为人上者,不仅智谋武功心计,还要审时度势、善顾大局,这些你都已经齐全了。”
千岁就坐在燕三郎腿边,顺势掐了掐他的大腿。
同意啊,白给的人手,不要白不要。她比他还着急,就怕这小子犯倔。
燕三郎并没有考虑太久:“好,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