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河堡码头上新砌了一排砖房,橘黄色的灯光从玻璃窗户内透射出来,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光晕——只可惜今晚的月色太过明亮,这道光晕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傅雷少尉乘坐的平底小火轮劈开银白色的如镜水面,驶入了正对平房的一处码头泊位,一名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码头官员提着灯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四名手持步枪的民兵,在检查了傅雷少尉递过来的信件后,他们便不再过问,返身回值班室休息去了——宪兵队的事情,大家还是少插手为妙。
“不要耽搁,立刻进城去找乡长。”傅雷少尉朝自己的手下吩咐着,然后提着灯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几名全副武装的宪兵紧随其后,大伙一言不发,穿过树影斑驳的夯土街道,朝乡政府而去。
乡长很快就被从床上喊了起来,这个四十来岁一脸疲倦的退伍老兵看了看来找他的宪兵,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这才坐在了一把靠墙的椅子上,打着哈欠问道:“来找康西卡奥的?”作为参加过东岸共和国几乎每一次战争的老资格退伍军人,眼前这些黑皮宪兵还不被他放在眼里,这是属于他们这些老一辈丘八的特有骄傲,一般人学不来的,也没这个底气。
“是,康西卡奥放出风声,打算合同结束后就返回巴西,蒲司令受执委会委托,准备对康西卡奥进行最后一次劝说,如有必要,可大幅度提高雇佣金。”傅雷少尉简洁地回答道。眼前的这个乡长资历很老,与陆军系统内很多大佬认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少尉能得罪的,因此他说话的态度还算客气。
“没戏的,康西卡奥铁了心要返回巴西。听说那边的葡萄牙官员很愤怒,施加了很大压力,这几个圣保罗捕奴旗队虽说平时都有些桀骜不驯的,不过此刻都顶不住了,打算纷纷返回巴西。我也知道康西卡奥的活儿干得很漂亮,清理的区域也是最大的,对瓜拉尼人杀伤最大的也是他,但他已经决定返回了,这是他前几天亲口对我说的,时间就在下个月月底,合同完结的时候。”乡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大家都倒了一杯大麦茶,然后又拿了一块干果扔进嘴里嚼了嚼,说道:“虽说我们以前也卖过好几次军火给荷兰西印度公司了,但这次不同,葡萄牙人自觉胜利在望,结果被我们在背后摆了这么一道,愤怒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因此他们决定召回圣保罗捕奴旗队,同时断绝热拉尔山脉的边境贸易,以做抗议。说实话,康西卡奥等几个旗队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他们都打算合同结束后再返回巴西,前面那些个一声不响就走了的旗队才是真操蛋……”
中年乡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意思就是葡萄牙人这次被东岸政府明显倾向荷兰的态度给惹恼了,决定全面断绝与东岸之间的各种联系。这些圣保罗旗队的人在巴西也都是有家人和亲戚朋友的,这时候自然顶不住巴西殖民当局的召回令,于是纷纷受命返回。这个时候去劝说人家回心转意,无异于对牛弹琴。而说到最后,这个乡长似乎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隐晦暗示陆军部应该想想办法了,在北鸭子湖地区进行局部动员,以防止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反戈一击——虽然可能性不大。
傅雷少尉等人被乡长的话有些震到了。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规模不大不小,少的几百人、多的两三千人,几支加起来万把人还是凑得出来的。常年捕捉印第安奴隶的他们也有一定的战斗能力,虽说武器很差(大部分都是冷兵器)、战斗意志也很可疑(大部分捕奴队员都是印第安人),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些麻烦。
要知道,东岸共和国在北鸭子湖地区的陆军驻军并不多,仅仅只在平安县保安乡有一个正规连队——本来平安乡也有一个连的,但在几年前的裁军行动中被裁撤,故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正规步兵连——这么点陆军部队面对圣保罗捕奴旗队,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因此为了防范于未然,执委会、陆军部应当适时在全地区进行局部动员,加强民兵的军事训练,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
但这么做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葡萄牙人不是聋子瞎子,东岸在北鸭子湖地区进行了军事动员,仅仅一山之隔的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觉察,这显然会加重两国之间的危机。关于这一点,执委会在做决策时不能不考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