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东、陆小峰、江宁三人正漫步徜徉在一片草地上,看着不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
这里南铁护路队第一大队(缺一个骑兵中队)一千余名官兵,在第二混成营离去后,这支有着四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的预备役部队——说是预备役,其实除了工资待遇外,这支部队并不比任何正规营头差多少,甚至就连编制都有些相仿——就成了驻守北宁镇这个核心城市的定海神针,毕竟这片地区的治安就靠他们来维持了。
不过,正规军擅长的是野战,而无休止的治安战很显然会逐渐耗尽大家的士气,降低大伙的战斗技能,拉低部队的军纪。到最后,原本战斗力还成的南铁护路队第一大队,大概也会沦落为和民兵相差无几的部伍了吧,而这无疑是护路队总队长兼第一大队大队长徐刚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向陆军部申请,将南铁护路队作训官、陆军上尉徐向东抽调了过来,打算利用他多年以来训练部伍的丰富经验,在北宁地区再拉扯起一支部队来——与义勇军那些炮灰不同,这支部队要擅长治安战、山地战、森林战,直白点说,要能对付野外不肯归化的印第安人,以及少数居心叵测的圣保罗旗队成员(这些人往往与不少印第安部落沆瀣一气)。
这支部队员额暂定为八百人,人员成分复杂,意大利人、俄罗斯人、波兰人、特兰西瓦尼亚人、摩尔达维亚人、明人、印第安人甚至一些投诚的圣保罗旗队分子(他们被特许可以留在东岸)都可以看到,他们从全国各个农场、建筑工地、牧场、伐木场乃至矿区群集赶到北宁,捐弃了各自本来间的矛盾,忘却了互相的嫉妒和偏见,只为了一个目的来参军,那就是获得正式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身份。
徐向东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些士兵们时发表演讲的情形,当时他对着一群衣衫褴褛但双眼炯炯有神的男人说道:“在新的一年将莅临的地平线上丝毫也不宁静,葡萄牙人仍然死不投降,野外的原住民也不安分,但我想你们会用自己一贯的热忱抓住这次的好机会。你们中的很多人过去都有战斗经验,这种经历只会让你们更加强有力,就让我们坚决地向前迈进,去迎接未来为我们准备的任何前景。”
“我能给你们的只是白天忍渴受热,夜间挨饿受冻,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因为我们时常穿行在野外。但是这些痛苦的尽头就是你们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从此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你们自己想想看,是想要在漫无天日的矿场里工作上七年,付出健康和衰老的代价,然后带着一点可怜的工资遥遥无期地等待入籍,还是现在就手握宝剑,扑向敌人为自己赚取一个未来?我想,这个选择应该不能做出吧。”
演讲结束后,徐向东宣布所有六百余人将被编成“忠步兵营”,在北宁镇郊外军营内稍稍整训一下编制后,便将开往新设立的昭庆乡(位于后世皮拉波拉·杜邦热苏斯小城附近),护送一千余名移民及陆小峰、江宁这一对文武搭档前往那边上任,算是东岸人正式将拓殖的脚步延伸到铁特河深处了。而且,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东岸人在奋战了这么一段时日后,自认已经对附近的局势有所掌控,因此开始将自己的触须伸向了远处——虽然附近总还有一些隐患未清除,比如某卡尔德隆酋长,但总不能因为这些僻居山林的野蛮人部落的存在,就裹足不前不再像内陆拓殖了吧,那怎么行!
算算时间,今天差不多也是这个劳什子“忠”出动的时候了,徐向东、陆小峰、江宁三人最后一次检阅了部队。士兵们训练地很刻苦,虽然状况百出,但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彼此间的语言、习惯和作战思想颇多差异之处,隔阂也不可能很快消失,因此配合比较生疏,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磨合磨合自然会变得默契的。
“今天还有一些特殊的士兵加入。”走在中间的江宁少尉突然出声说道,“一群自备马匹、武器的年轻人,多来自南方,很多都是商人或官员家庭子弟,家境本身不错,被‘军人魂促进会’、‘爱国学生会’等组织宣传后,抱着为国杀敌的崇高荣耀感来到此地,强烈要求加入我军。陆军部的意思是,这些愣头青勇气可嘉,或许战斗技能也还凑合,但他们完全不明白战场的可怕,也缺乏实际作战经验,不忍他们白白丧失性命。可年轻人的积极性也不便随意挫伤,因此从他们中挑选了一部分加入南铁护路队第一大队(该大队未来可能会改编成第七混成营调往远东轮换,该营将以下伊河县为兵员募集地),另外一些相对差一些的就塞到我们忠这边了,让他们加入我们一方备战。”
“军部是打算让忠变成带孩子的托儿所了吗?”来自文官系统的陆小峰有些不满意,虽然他对陆军没什么好感,可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他也不想忠这支可能会长期打交道的部队里充斥着大量毫无经验的热血青年,这也许会坏了他的拓殖事业。
“边走边看吧。”徐向东闻言也叹了口气。忠真是后娘养的部队,虽然昌顺港(即圣维森特港)与内陆地区的交通联系不便,可这也不是你们武器发放得如此迟缓的借口啊,这不,麾下很多人还没打两次靶呢,部队就要开拔了,真是操蛋。要知道,忠里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使用热兵器作战经验的,这算什么事嘛!而且,教官数量也严重不足,到最后忠的官兵们不得不互相传授战术和经验,尼玛简直是扯淡!
徐向东之前是忠的训练官,现在是他们的指挥官,陆军部给他寄过来的任命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联合参谋本部任命徐向东上尉为忠步兵营营长,查此人经验丰富、才智超群、治军有方,其训练之部队一贯纪律严明,因而定能使新编部队所难免之缺陷得以补救,即把缺乏训练及涣散无主之现象加以改变……”因此,这支由热血青年和乌合之众编成的部队,他是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而且不光要带,还要带好,要带他们去主动寻找不肯归化的印第安人、居心叵测的马梅卢科人交战,将他们彻底消灭、降服,这任务若是正规军来做,倒也不是太难,可让忠来干,就有些难说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非国民们在战斗中表现如何,万一敌人枪一响就溃逃了呢?
如今唯一有利的消息,大概就是昌化、昌顺、顺化一线的沿海东岸船只来往频繁,且城市内已经被大量东岸移民占据,因此内陆高原上的敌人基本都已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他们手头有多少存量武器,委实很难说,但徐向东觉得应该不会很多。忠最应该提防的,不是敌人火枪射出来的子弹,而是树林中射出的弓弩箭矢,这上面往往抹了毒,擦破身体后非常麻烦,死亡率极高。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是无用,还是边走边看吧。想到这里,徐向东大步向前,到隔壁另一座临时军营内接见了自己的部下:一百多名来自南方的热血青年,他们出身工程师、官员、商人家庭,个个家道小康,此时有马的在照料马匹,有枪的在保养枪械,很多人穿着大城市才流行的漂亮衣饰,一见徐向东进来就向他抱怨缺医少药,附近也买不到烟草和烈酒,最关键的是部队居然还没有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