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回到家,母亲站在晾台上收衣服。
我一跨进家门口,就跑过去拦着母亲的腰哭,泪水在她的腰间留下了一片奇形怪状的图案。
我边哭边把今天下午学校里的遭遇向她说了出来。
母亲听后掸了掸怀中的一捧衣服说:“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多大点事。”
我一听母亲这样说便擦了一把鼻涕加大了声音说:“他们不和我玩,还都欺负我。”
“别矫情了闺女,不和你玩就不玩,你只管好好学习。”
“连老师都不会喜欢我了。”我继续说道。
“你只要回回考第一,老师准喜欢你。”母亲说。
父亲从邻居家打完牌回来,见我母亲说得起劲,便问她什么事,母亲七七八八和他说说了。
我以为父亲会站在我这边,已经准备好去抱父亲的大腿哭了。
只见他从母亲那转过头语气淡然地说:“别整天整这些没用的东西,今天的家庭作业不用做吗?”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嘴唇上的小胡子一颤一颤的,看得出已有几分愤怒。
我便不敢再往下讲了,提着书包灰溜溜进屋。
窗台上的白色羽毛风铃,没有风的时候也是一晃一晃的,姿态优美极了。
这天睡到半夜的时候时候,噩梦缠身。
梦里一个巨小的婴儿满身是血,明明还没到走路的年纪,可他确实就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追着我,边跑边说我是世上最坏的人,要把我吃了。
诺大的旷野上,数不清树杈上都拴着一些帆布条,风一吹来,这些布条子就在胡乱地飞舞。
我只能往前拼命跑,胸腔里的心跳得剧烈,嘴唇干涩。可跑着跑着才发现,亦明和班上好些同学已经在前面堵着我。
他们手里拿着麻绳嘻嘻哈哈地成一排,麻绳的两端在他们手里甩来甩去,嘴里说着:“杀人犯就得偿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浑身是血的婴儿跑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足够用力。不知什么时候刘老师竟然腾空出现,他在婴儿的后面大喊:“婴儿小宝宝加油、加油……”眼看这面目狰狞的婴儿离我越来越近十步、八步、六步……
我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头发丝都褥湿了,眼睛下拖着两条干涩的泪痕。
天还没冒亮光,周遭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点了灯,走进母亲他们的房间,摇了摇正在熟睡的母亲。
母亲微微一睁眼,我便凑近说:“妈,今晚我想要你陪我睡,你陪我吧,我怕。”
母亲一下子摆掉我摇她的手说:“你这丫头,大半夜抽什么风,自己睡去。”
“妈,我真的好怕。”我继续说,几乎是用了祈求的语气。
“你怕啥啊,有啥好怕的,再说爸爸妈妈不就睡在你隔壁吗,有啥事你再叫妈。”母亲继续回绝到。
我就站在母亲他们跟前,丝毫不想走,母亲起身推搡了我几下,语气变得柔和:“棉啊,别闹了哈,爸妈明早还得早起干活呢。”
我走出爸妈房间的时候,感觉院子里的风在刷刷地转着圈。我一口气跑回房间蒙在被窝里,再也不敢露出脑袋。
我呼出的气在被窝里,然后又从被窝里吸气,如此往来循环,闷的我头昏眼胀。
我不知道天是从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亮的,但当我从被窝里发现一丝亮光,猛地一探头时它就全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