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绣墩上,眼观鼻鼻观心,看窦妙如怎么说。
只见窦妙如的脸色就僵在了那儿。
从前她说话,窦妙净都不敢不听的,何曾这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过!莫非昨日在宝杏阁,窦妙净听了沅大太太什么话不成?
她旋即便冷笑起来:“若是你说我哥哥已经道过歉了,诀祖父还能找人来对质不成?”
如果真是沅大太太嘱咐窦妙净这么说的话,那就好办了。在她看来,窦妙净心性不稳,三两句话就可以把她的心思打乱。
窦妙净为难地脸色涨红,紧着自己的十指,垂下眼睑道:“自小我爹便教我跟姐姐,做人要信守承诺,不可言而无信食言而肥。”她讲到知府老爹,眼神中立即恢复神采,抬起头,十分诚恳地劝窦妙如,“如从姐,撒谎是不对的。就是诀祖父不知道内情,我们也绝不可以欺骗他老人家。”
又是窦诀又是窦沅的,把这两座大山搬出来,就把窦妙如压得死死的了。她再巧舌如簧,还能跟这两位犟嘴不成?
窦妙如气得脸色发白,偏偏是在云露居,到处都是五房的眼珠子,她发作不得。
只得忍着,笑的时候浑身都发抖:“妹妹说的是,是我做姐姐的大意了。”
岂止大意,分明是品行有亏。
窦妙净抿着嘴,自然没说破。
她想了想,用天真的语气说道:“要不然咱们去中厅,还是请蒲从兄过来吧?早点解决这件事,我心里也踏实。蒲从兄不能总是跪在祠堂是不是,我听说任氏族学过了七月份就要开课了,蒲从兄头一次去,可别赶不上。”
“好啊好啊……”窦妙如勉强应道,笑着起身牵起窦妙净一块往中厅去。又吩咐笺云去把窦蒲请过来。
任氏是这临安城有名的书香传世之家,族学里更出过像任复龄这样的宰相。虽然任相百年后任家的子孙极少入仕,但诗书传承却是代代不变的。任氏族人可以免费在族学中读书,而外姓姻亲亦可交纳一定的束脩,入学中就学。
长房的大姑太太窦柔淑就嫁给了任氏的十八老爷任定琦,育有一子叫任涤,与窦蒲同年出生,都是十六岁。不过,人家已经是禀生了。
前世窦妙净只知道窦蒲是跟长房的四爷窦薰一起入任氏族学的,有关于任氏的事情,大都是从窦妙如的嘴里知道。原本以为跟着和尚会敲钟,可惜到窦家出事,窦蒲连个秀才都没有中。
窦蒲今年的个头窜得飞快,已经有窦沅那么高了,如果窦妙净没有记错的话。他进来的时候,两袖摇摆,吊儿郎当,一对眼罩子不知朝哪里看。等到进了中厅站定,目光就一直粘在银屏身上。
银屏十分地恼,想着窦妙净应付这对兄妹不容易,自己千万不可滋事。便装作没看见,吩咐底下的丫鬟去烧水拿点心,自己则跟着窦妙净寸步不离。
窦妙如心中也火,光长个儿不长脑子的哥哥,眼下是把眼睛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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