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严的眼皮一跳。心往下沉:“你想说什么?”
“郡王妃于您而言,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窦妙净问道。
朱景严的嘴唇紧紧抿着,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
窦妙净心里惶然,果然郡王妃是不能提的。她始终觉得奇怪。为何明明朱淙有过发妻,而细雨和风她们却从来不提这个人。就算是已亡故。也该留下一丝痕迹才是。但在他们的心里,这个人像不存在过一样。
不,不是不存在,而是被刻意忘记了。
她垂下眼睑。施了一礼,便想默默地退出去。她已经把朱淙惹生气了,她感觉得到。
“她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与我一同长大。他若没有嫁给我,在我心里便是青梅竹马。”不曾想朱景严却开口了。
“行叔叔……”窦妙净抬起头。有些错愕。
朱景严的双眸低垂,对上窦妙净那双清澈的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嫁给了我。”
窦妙净屏住呼吸,无法想象接下去朱景严会说出什么话来。
难道郡王妃真的如坊间所传那样,是……是朱淙自己下的手?可是,为什么?她不懂。
朱景严细腻的手指慢慢抚触着窦妙净的脸庞,可他的眼睛却像是并没有看着她。这让窦妙净看到,一直关在他眼睛深处的痛苦与一丝怨恨。
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这一下,让朱景严回过神来,飞快地松了手:“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行叔叔,”窦妙净摇头,“行叔叔,既然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您不该再执着下去。”
朱景严哑然失笑,突然就捏住她的脸,轻轻拧了几下,道:“傻丫头,你还小,不懂这些。”
“您是把我当做郡王妃了吗?”窦妙净的目光紧紧追着他,“您是把我当做小时候的郡王妃了吗?行叔叔,你总是明明看着我,却又没有看着我。我能感觉到……”
朱景严愣住,脸上的心虚,难掩他心底的兵荒马乱。
“我跟郡王妃……很像?”窦妙净喃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第一次看到细雨和风的时候,两个人都无缘无故就喜欢自己,这很不正常。而且两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像是看故人似的。之前她以为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造就,可是现在她居然从朱淙的目光里,也发现了这种似是故人归来的感情。
心里一瞬间,竟然有点难过。
只是因为一份相像,他们就能接受一无所用的自己。那对待那个人,该是怎样一种感情呀?虽然人人嘴上不提这个人,可是人人心里,都住着这个人。
“郡王妃……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窦妙净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说着便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阳光下的。
秋阳已经没有什么温度,大概已快入冬,她浑身凉飕飕的。
窦妙净自己也弄不明白,她如今接近朱景严是抱着自己目的的,既然如此,为何要在乎这些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就算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郡王妃,那又怎么样?这非但对她要做的事情无害,更是有利才对。
可就是高兴不起来。
所以,连跟细雨都没有打声招呼,她就一个人走了。
朱景严有些虚脱地坐到了椅子上,竟不知不觉地手掌发颤。
窦妙净……与小宁儿……她们,像吗?
也许,自己不愿意相信,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窦妙净的模样,现在越来越像小宁儿这个年纪的时候了。以前胖嘟嘟的时候,他还可以假装忽略,可如今,那眉目刻入心里,是真正的相像。
“二爷……”和风内疚地走了进来。
朱景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是你们在小丫头面前提宁儿的?”
和风立即慌张地跪了下来,素日里没大没小也就罢了,此刻她只真知道,朱景严在气头上,不可惹。
“二爷,奴婢怎么会无端端地提郡王妃呢……”
“她的忌日也快到了。”朱景严喃喃道。
小宁儿已经去了将近一整年。而他在这一整年里,遇到了窦妙净,仿佛是老天派来似的。
和风是真的害怕了。因为她听到,朱景严的嗓子明显哽咽了。
郡王爷是到伤心之处了吗?可是就连郡王妃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如今这样,是怎么回事?
朱景严没有为难和风,只是让她在书房里跪了一下午。和风回到细雨那里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了。
细雨吓坏了,一面给她弄热毛巾敷,一面喋喋地骂她:“……总是那样毫无规矩的,二爷不罚你是看在太子妃的份上。如今总算是折进去了吧?你这么大个人了,也该改改了,不然以后真的嫁不出去!”
骂着骂着,和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细雨一愣,把和风的脑袋搂到怀里:“这是怎么了?二爷打你了?”
和风摇头,吸着鼻子道:“细雨我对不起你……也许,也许净二小姐以后都不会来咱们这里了。”
“这是什么话?”细雨咋舌。仔细一想,窦妙净今天离开归田舍,果然连跟她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她是给忙忘记了,这下听和风一提,心里突地就闪了一下。“你,你是不是对二小姐说了什么话?”
和风死命摇头:“我哪里敢,我连一句都没提。”一句都没提,朱景严就让她跪得差点废了膝盖,要真敢提一句,她现在早就脑袋搬家了。
细雨的心里沉沉的,立即丢下和风,往屋外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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