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都是差不多年纪,其中高小翠和金三善同岁,都是虚岁十四,不过高小翠比金三善大两个月,接着是李二妞,下个月就是她十三岁生辰,苏兰芷倒是最小的,刚过完十一岁生日,本该明年小选,但今年宫里要添的人多,就有虚岁才十二的人被选上。不过她比旁人多了几辈子阅历,前世又做过十几年皇妃,其沉稳镇定远非旁人可及。
苏兰芷本就是三人小团体中的头领,如今又添一个金三善,也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她自己说她家里兄弟众多,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想有个姐妹,如今和三人有缘分到一处,又颇谈得来,她只当亲姐妹看待,三人看她说的真诚,不由对她多了分真心。
因着金三善的姓氏,苏兰芷对她也有些好感,谁让自己上辈子也姓金呢,而且还沾了金家不少好处,虽说金三善的金家和她的金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妨碍她释放善意。
金三善喜欢说话,李二妞也心直口快,她两个倒成了莫逆,把高小翠和苏兰芷甩开,径自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金三善说:“宫里规矩真多,我在家时,爹娘从来不多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爹就没想把我送进宫来受苦,本来要托人把我的名字抹了去,谁知到上面人不许,说什么今年宫里要添好几个贵人,人手差得多,不是在内务府关系特别硬的,都别想免选,我们家没法子,只得罢了。从小我娘就没怎么管束过我,上个月学规矩,我可是被姑姑们折腾的够呛,差点就没熬过来。从小儿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受这个罪。”
李二妞同情的看她一眼:“谁说不是呀,咱们虽是包衣出身,比不得八旗贵女,可在家时也没伺候过人,进了宫,正经贵人一个没见着,先学着伺候姑姑们,姑姑们脾气还不好,稍有些差错就是一板子,当着人还不许哭,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金三善猛点头,说:“可不是么!那些姑姑们最喜欢磨搓咱们这些新人,自己在别处受了气,都发到新人身上,最坏了,偏咱们连一个不字都不能说,真真委屈死了!”
高小翠忙隔着窗户往外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告诫道:“你们说话注意些吧,发几句牢骚也罢了,怎么说起讳字来?当心被人听到。”
金三善俏皮的吐吐舌头,见苏兰芷一直不出声,赶着问道:“苏妹妹想什么呢?一声儿也不出的,难道是想家了?咱们做了宫女,再想见家人一面可就难了。”
苏兰芷笑道:“我瞧你们说得高兴,帮你们放风呢。”
李二妞忙凑过来说:“苏妹妹心细,有你帮我们看着,我是再放心不过的,如此多谢妹妹了。”
说完,又和金三善叽叽咕咕去了,苏兰芷和高小翠相视一笑,再无别话。
次日早起,高小翠早早醒来,叫醒苏兰芷三人,一起洗漱了,刚收拾整齐,月眉就来叫她们,见她们还算勤勉,脸上倒有几分喜色,带着她们开始干活,早有粗使太监们打好了水,院中的树叶子也被清理过了,她们主要是做些琐碎活计。
景仁宫前后两进院落,所有的廊檐围栏都要一一擦过,连院子里的甬道也要擦洗干净,院子里有几棵古树,听说是前明时种的,长的郁郁葱葱,树叶子没少落,她们要不时清理。打扫屋子的活儿她们还没资格,另有几个资格老些的姐姐们做,没人领着,她们连屋子都不准进,怕弄坏里面的摆设器皿。月眉原来也是做屋里细活的一员,不过她月底就要出宫,早提拔一个进去补她的缺,她如今专门带她们这四个新来的,别的事都不用她管,不过她好心,也指点她们些精细活儿该怎么做,倒让她们得益不少。
宫里的生活其实很单调,尤其是她们这些小宫女们,又不能到处乱跑,活动地点就这两进宫殿,李二妞和金三善两个话痨,没几天就把上下人等混熟了,两人喜欢打听事,和每天去领膳食的小太监关系最好,常见他们几个凑一处嘀咕,整个景仁宫只有宁公公一个管事的,他本身脾气就好,不大处罚人,别人更不愿多管闲事,因而也没人理会他们。
宫中虽明令禁止宫女们谈论主子,可这种事哪里是禁得了的,管事姑姑们管的再严格,也只有一双眼睛,又能盯得住几个人?何况景仁宫只有十来个宫女,不过是资格老些的区别,并没有哪个人有权利管别人的,上下事体都只有一个宁公公能做主的,相处久了,大家都知道他最是个和气人,只要把分内的差事做好,偶尔皇上过来,别给他丢脸,他就只当看不见,横竖都是在景仁宫内议论几句,也传不到外面去,因而大家都比较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