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菱不紧不慢地跟在谷妈妈身后,耳边总能捕捉到游廊里传来的窃窃私语。
淮王世子迎亲的队伍就快到镇国公府了,筝儿家的老祖宗肯定是显灵了,让她从一个奴婢一跃飞上枝头要做世子妃了……
筝儿?
赵幼菱想起了筝儿的名字,昨夜她还用这个名字糊弄了那个看光她身子的男子!
“嗯,哦,谷妈妈。”
赵幼菱对谷妈妈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此时不打听那个男子的消息还等什么时候打听!
谷妈妈看着赵幼菱笑她也跟着笑。
皇上的赐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太夫人知道了赵幼菱的真实身份就来了,当真是天赐良机,可以圆满了太夫人的心意了……
“赵姑娘有话尽管吩咐。”
谷妈妈抬眼望去,沈容姿的绣楼一角已被夕阳染成桔色。
“抚香苑可有年轻男子居住?”
“不曾有。抚香苑除了我们世子不会有其他男子过去。”
谷妈妈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了赵幼菱一眼。
“那昨晚我在抚香苑沐浴看见的年轻男子比沈昭还要高大挺拔。如果他不是府里的公子,那就是外面来的人,如果是坏人闯进府里那得好好查查。”
“……”
谷妈妈现在只想尽快完成太夫人交待的差事,哪有心思和赵幼菱分析什么陌生男子。
刚巧两个靠在廊柱上的丫鬟议论筝儿正在装扮准备出嫁的事,谷妈妈的脸色一沉,挥手叫两个丫鬟过来。
“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在这里嚼什么舌根。一会要出嫁的是赵姑娘,你们休得胡说八道。”
两个小丫鬟被谷妈妈骂得一愣一愣地看着赵幼菱,等谷妈妈领着赵幼菱上了闺楼,她俩马上朝另一边的绣阁跑去。
“赵姑娘可以进去了。”
早有仆妇收拾好了床帐和一应梳妆用品,等赵幼菱一踏进门,众人便将她围坐在妆台前,开始给她装扮。
赵幼菱这时还没有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等谷妈妈最后将流苏凤冠戴在她头上,然后眼神温热地欢喜道:
“真美,比当年二小姐还要灵秀美丽几分。”
“谷妈妈这是要做什么?”
赵幼菱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里外一共穿了七层,让她快要窒息了。
“恭喜赵姑娘一会出嫁。如果太夫人看见了赵姑娘的模样,一定高兴极了。”
谷妈妈恨不得把赵幼菱领到太夫人跟前去,让太夫人好好看看她的外孙女,转眼之间就要成为淮王世子妃了。
不过依规矩,新娘子出门前不能见父母家人,太夫人想见,她也不能让赵幼菱去见。
“嫁人?谷妈妈不是同我说笑吧!我是来府上绣花的,我要去浣月轩,我还要挣银子呢。”
赵幼菱说着就去摘头上的凤冠。
好不容易打扮好的新娘子要卸妆不干了,谷妈妈和一众仆妇吓得立刻上前按住赵幼菱。偏巧这时有人来报,淮王世子迎亲的仪仗到了府门前,门上小厮已经听太夫人吩咐鸣鞭放炮迎新姑父入府接新娘了。
“赵姑娘听妈妈我一句劝,太夫人是为你好,你也要为太夫人想想,如果你不嫁,太夫人就是抗旨,镇国公府上下都要被砍头。你忍心看我们几百口人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吗……”
谷妈妈说得声泪俱下。
“皇上赐婚可不能抗旨,赵姑娘救命啊,赵姑娘听谷妈妈的话吧。”
众仆妇在谷妈妈示意下齐刷刷给赵幼菱跪下,哀求赵幼菱答应蒙上盖头上花轿出嫁。
刚刚还喜气洋洋的场面顿时变成了一片悲凉凄苦。
赵幼菱懵了,她实在搞不懂她怎么就成了镇国公府人命关天的大人物。
“我不嫁人,我要离开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的命如今都握在赵姑娘的手里。赵姑娘就应下吧,那淮王世子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相公,姑娘嫁过去是享福的,太夫人不会推赵姑娘进火坑的。”
“可是嫁人要做什么?嫁人有什么好?”
“嫁人可以衣食无忧,也不用做什么,赵姑娘嫁过去就明白了。”
赵幼菱的心情乱七八糟的,浑身好像要冒火,恨不得从仆妇们的包围圈里凌空飞出去。可是她又担心,万一真像谷妈妈说的,如果她不管不顾地离开了,镇国公府上下都要被砍头,沈太夫人、王氏、沈昭、沈容姿都得死。她不舍他们死啊,他们让她感觉到亲切,好像她的亲人一样。
就在赵幼菱犹豫的当,谷妈妈抓起大红盖头覆在了她的头上。
楼梯响动,接亲的两个喜婆带着一众丫鬟吆喝着上来接新娘了……
淮王府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穆寒迟在前厅拜别镇国公府各位长辈,又和沈昭四手相握,然后回身跨上了披红挂彩的枣红马。
沈昭站在大门口望着穆寒迟眼眶竟有些发酸,他急忙背过身去,怕穆寒迟看见要疑心。
祖母为了不使淮王府失了面子,用这一招移花接木冒名顶替,用美貌伶俐的赵幼菱替换掉下等丑丫鬟筝儿出嫁的计策虽好,可万一穆寒迟较起真来,非要娶筝儿可怎么好?
这时喜婆吆喝着吉时到,一众红妆婢女搀着新娘走出门来,送进了迎亲花轿。
伴着噼啪的鞭炮声,迎亲的队伍迤逦朝淮王府而去。
凤冠流苏在眼前忽闪忽闪地有些晃眼,赵幼菱被仆妇们送进了洞房。等她在红罗帐里坐定,仆妇们声声道: